她
我曾经一度在梦里见她仍旧坐在我床边,还是当年的音容,时光在那一刻定格。
那年九月的时候,我们坐在舅舅家堂屋门前,你边低头拆着她的墨绿缎面和浅绿棉布里子同样蟹爪菊图案的斜襟棉袄。絮絮叨叨的说着那些好。你说,我给她改个单衣,不要到了那边没得穿。你说,你和弟弟小的时候,尿片我从来都没有洗过的。寒冬腊月的,冰凉的井水,都是她的。你说,你小的时候,倔强的厉害,每次我洗衣服你都要去玩水,寒冬腊月也是。无奈只好把我捆绑在树上,她因此与你生气。偷偷把我放下来。你说,她总也不肯要我的钱,说我的日子不好过。她总是每日早起给姥爷准备他爱吃的早饭。你边说这些话的时候,边哽咽着。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知道,她将不久于这世上。那个晚上,你们都说,看样子是熬不过去了。我的手在她面庞上细细的抚遍。舅舅和你们都边落泪边制止我。可我知道失去将是永终的没有,在她走以前我再最后亲近亲近她的肉身一回。这在从前是多么寻常的一件小事。眼望眼时,却并不觉得细水长流似有意无意的一眼是幸福。
圆坟那天烧掉她最后那间雪青色的斜襟单褂时,我不知道应当该怎么哭泣。我们都知道,那是她最喜欢的衣裳。是一定要给她带走的。
后来回忆那些过往的绵长日月。
那小小的童年,我睡在她的怀抱里。她给我恩宠。
十六岁那年我带着这一生中最中意的男孩子,去到她面前。那时她正在院子里晾潮湿的麦子。斜倚在樱桃树下的花园红砖栅栏上微微的看着我们笑,假装什么都不明晓。那男孩找来了车子,和我一起帮她把那麦子送到磨坊去。我们在细碎的阳光下如此甜蜜的对笑。
不久的后来,他消失的我世界。她竟是跟谁也一句都不提。在她眼里我还是她最纯真的孩子。
那是多么久的从前了。而我一直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什么话都不说。
她后来跟我说,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犟,鞋子脱下来扔着玩,要你捡回来,怎么都不听,我把你的手摁在上面你都不肯。
她知道我所有的心思。
我离开的那天,她在车窗外红着疲倦的眼睛。我在车窗内一句话都讲不出来。电话的时候她总说,你比弟弟大,要让着他,不要惹你妈妈生气,她脾气不好。她自己的儿女,长短都不曾逃得过她的眼睛。
03年的夏天我回家,她在灶上蒸米饭。我饿极了说:“姥姥,还没做好饭呀,我都饿了。”姥姥说,你不是喜欢吃锅巴吗?黄亮的。你们那电饭锅都做不出来。我给你多煮一会儿。我想起有一回舅妈说,给你贴饼子吃吧。我问为什么,她说,你姥姥说你爱吃。我想起她的时候那么少,可是她记得我所有。
然而那竟是我见到她能说能走的最后一面。
突然说旧疾复发的那天,我惊惶不知所措。唯有跟你回家接受这惨痛。
那些桃花和樱花都已经不在了,她面亦无处可寻。只有阳光还依旧照出那同样的亮光。
她会一直永远永远的活在我心里。
我永远爱你,我亲爱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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