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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岁这一年》[supfrie]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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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XChinux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楼主  发表于: 2005-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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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岁这一年》 [回复]




发表时间: *********



一、送老爷子
10 月6日早晨7点半,虽然还早,上海火车站北广场的汽车客运站售票大厅已经人来攘往好不热闹。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站,脏兮兮的售票大厅里到处都是人,这一堆那一堆的。我旁边几个民工围着一大摊蛇皮袋不声不响的抽烟,老实巴交的脸告诉我他们不是安徽阜阳的就是我的老乡。看着他们这么多人保护起来的一摊破蛇皮袋,我觉得真有点可笑。现在法制观念深入人心,他们的保护意识太强了。在我和民工们共同的旁边相拥着一对大学生模样的小恋人,依依不舍亲吻个没完没了,两张脸紧紧贴在一起,嘴里“叭啧叭啧”掷地有声,真让我担心他们明天会不会同时患上口腔溃疡一类的疑难杂症。可能他们在书上看到过接吻有助于健康这样的谬论,却不知道病从口入的道理。然后我又龌龊地想他们昨晚一定在哪个小旅馆里折腾了一宿,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有精力和体力。两个民工也眯着眼睛和我一起欣赏这两位激情出位的表演,相对于我,在外多日的他们对这样的免费演出更有兴致。我正欣赏着,老爷子从厕所出来,边走边甩着手上的水。于是我就把行李让他看着,然后跑到售票口去给他买票。
排在我前面的一共有七个人,五男二女。还有一个夹着公文包的小个子男人跑到最前面挤在窗口前问售票员什么,售票员理也不理。见没人制止,排在最后的我就冲着他喊:“哎,老兄,你到后面排队去。”他转过脸看了我两眼,张张嘴结果什么也没说走开了。我想他可能是在心里认真掂量了我与他各自的份量后做出这一明智决定的。我极其讨厌中国人夹队这一陋习,当然国外也有。记得上大二的时候,我和宿舍老大一起看新闻,正好发现美国人在进行安检的时候也有人夹队,于是我就跟历来对美国崇拜得五体投地恨不得做美国孙子的老大说你看美国佬也夹队。老大半天没吭声,最后被我逼急了才说: “fuck,你没看清夹队那人是黄皮肤?”老大此话一出,这回轮到我半天没吭声。妈的,我真没看清那人的皮肤是白还是黄。
不一会轮到了我,售票员告诉我8点45分那班昨天下午就已经预定完了,只有10点钟那班还有空位。
“真的没8点45分的吗?” 我嘴犯贱的多问了一句,这让那个长相白净的售票员很不开心。
“跟你说没有了还问什么问?10点的买不买,不买让后面的。”售票员不耐烦地说。
我他妈最看不惯上海人这张嘴脸,一副高高在上唯我是爷的熊样子,他们这种地方优越主义不知道是怎么给培养出来的,听说祖国上下神州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除了自己他们就没有看得上眼的人。这种优越意识给他们带来的最严重后果是越看不起外地人,自己混得越不如外地人,上海房地产业被温州人操控就是最好的明证。在这里真要感激温州那帮靠捣腾假皮鞋和一次性打火机发家的房地产大亨们,他们把上海人住的地儿都给控制了,真是长了咱外地人的脸,虽然我买他们的牛皮鞋只穿了三天就掉底这事让我把他们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一听那售票员这话,我的火气就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了,立刻把声音提高N个分贝:“你他妈跟谁这样说话呢?”然后又加上一句上海话“侬港桑么子(你讲什么)?”。
上海小男人的本性又一次在这个可爱的售票员哥哥身上暴露无遗,他立即用暧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降低自己的声调说:“10点的要不要?”妈的,对待上海男人你都不需要武力,你只要把声音提高一点他们就偃旗息鼓鸣金收兵,这一点我十分同情他们。对山东人我肯定不会用这语气说话的,你绝对不能用言语来刺激山东兄弟。听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越南鬼子哪里的兵都不怕,就是老打不过山东兵,个个恨得咬牙切齿两鬓青筋毕暴。不知道哪个越南鬼子从谁那学来一句山东话叫 “妈了个巴子”,他也不知道这句话该如何翻译过去,更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就传开了,只要一打仗就对着山东兵狂喊越南腔的 “妈了个巴子”。这一喊不要紧,把山东兵哥哥给惹得更恼了,拼了命的往越南阵地冲,越南兵死亡人数直线上升,死伤无数,男人几乎绝种。最后越南国防部不得不连下数道命令,禁止对山东人喊“妈了个巴子”这句话。
我拿着票回到老爷子身边的时候,那对小恋人还在相拥相亲,真佩服人家的情之深、意之切。我把票递给老爷子,跟他说没有8点45分的了。老爷子看着票在心里盘算了时间,然后说到家差不多要下午6点。
“咱们先去候车室坐会儿吧,我弄点吃的给你带在路上。”我说。
“不要了。”老爷子说,然后跟我一起走进候车室。

候车室人也不少,地上到处都是空塑料瓶和劣质餐巾纸。我不知道这么多塑料瓶怎么会没人来拣,真是太浪费了。火车站周围到处都是拾破烂、拣塑料瓶的,只要你手里拿着一瓶雪碧,哪怕还没喝一口,肯定都会有人跟鬼似的盯上你,其实你不要担心,他们不偷你包,他们觊觎的仅仅是你手里的那个塑料瓶。老爷子也发现了同一个问题,说:“你看这里这么多塑料瓶都没人拣,怎么这么脏?”老爷子说得时候一脸忧虑,好像他是上海市主管卫生的副市长。我说可能是这里必须凭票入内,那些拣垃圾的进不来。过了一会我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社会真不能少了拣垃圾的,怪不得连屎壳螂也有用,澳大利亚还进口这玩意儿。”老爷子白了我一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哪能拿人跟屎壳螂比?”于是我就不再做声。老爷子是教书的,做了多年的校长,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尊敬人,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敢跟他多嘴。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正播放毕福剑主持的《梦想剧场—国庆七天乐》,老爷子就津津有味地观看起来。老爷子没多少爱好,除了喝酒,就喜欢看小品听相声。一看到潘长江那贼头贼脑的样儿他就乐了,脸上也绽放出多日未见的笑容。见到老爷子久违的笑脸,我有点心酸。唉,这些天老爷子头上的白发明显增多了,记得去年春节回家还能称得上花白,现在基本上全白了,这都是那万恶的一万多块钱给闹的。看老爷子看得入迷,我就跟他说你先看着,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去。老爷子头看也没看我心不在焉地说少买点就行。我答应着朝候车室外走去。

出了候车室,我拨通了橙子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她慵懒的声音。她还没起床。
“别伸懒腰了,你什么时候来?”我说。
橙子“嘿嘿”笑着,可能又伸了个懒腰,说:“小户,你怎么知道我伸懒腰了?”她说话总是那样娇滴滴的,可爱而又让人心疼。但我知道现在不是跟她卿卿我我的时候,你要给了她阳光她就会缠着你没完。
“你别尽跟我说没用的,你什么时候来?”我问。
橙子又撒了几声娇,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就告诉我说票是11点的,大概下午1点钟能到。
“我知道了,你再睡吧。”我说,语气尽量冷淡而严肃,像是跟她谈公事。
“小户你不爱我,你不想理我。”橙子不想这么快挂掉电话,假装生气地对我说。我能想到她应该是嘟呶着嘴。
“别老是上纲上线跟阶级斗争似的,我在车站送我老爷子回去。”我这次在语气里加了点柔情。我总是认为对待女人就该刚柔并济。
“小户我想你。”我的柔情果然起到了效果,橙子又娇气十足地说。
“我知道了,你再睡会儿吧,现在还不到8点。”
“你亲我一下。”橙子命令我。
于是我就例行公式地对着我的手机“叭啧”了一下。想想可笑,可能这半年多我亲得最多的就是我的手机了。我觉得这种亲吻方式跟手淫的心态是一样的。橙子高兴地“嗯”了一声,然后对着她的小灵通也“叭啧”了一声算是回报,于是我们互说再见后挂了电话。

和橙子通完电话,我走进车站旁的喜士多超市。里面两个小姑娘头也不抬地齐声喊“欢迎光临”。我不知道喜士多为什么非要要求他们的员工这样对着顾客喊一声,不带感情色彩的欢迎总让人觉得不舒服,这跟妓女脱裤子的时候对着你喊“欢迎光临”差不多,其目的不过是你口袋里的钞票。我还是佩服我们小区菜市场里面那个卖猪肉的安徽大哥的做派,人家不仅不喊什么“欢迎光临”,而且还在我第一次买他肉的时候就少给了我二两。我回来找他,他理直气壮地死活不认账,最后实在理屈词穷,人家便手执屠刀要剁了我。屠刀里面出政权,看到屠刀我嘴巴软了下来,后退五步轻声细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他不屑地说别他妈的跟我讲什么服务态度,老子没文化就这态度,中国人口十六亿,你嫌我态度不好去别地方买去,我还真不愁卖不出去。虽然我想告诉他中国人口才十三亿,说十六亿是抹杀计划生育的功绩,但最终我什么也没敢说,拎着少了二两的肉回了家。说真的,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了那二两肉说人家安徽大哥服务态度不好,因为他的生意不仅没有因为服务态度而冷清下来,而且现在见了我他死活不肯卖肉给我,逼得我不得不跑二里路外的超市里买。我们那小区就他一家卖肉的,没想到中国都市场经济了,还能有垄断现象发生。
我在喜士多里面买了点方便面和榨菜,车上有热水,老爷子可以泡了吃。我又买了点鸡脚什么的,顺便又拎了一瓶2两装的二锅头。付了钱我走出喜士多,两个小姑娘又在我身后齐声喊“欢迎再次光临”。她们喊得依然整齐划一,依然没带感情色彩,我想我得抽空给喜士多写封信反映反映这个问题。

回到候车室,老爷子正在发短信,我想他可能是在给我老妈汇报车次和到家的时间。老爷子这几天出来,无论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发短信给老妈汇报情况。平时在家他们一天吵三遍,不知道现在怎么如此牵挂。有时候我挺羡慕老两口的,吵吵闹闹一辈子,却又让人时刻感受到他们的恩爱。
我把东西放在他身边。
“《梦想剧场》放完了?”我问他。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匆匆发完那个短信。
“看完了,不好看。潘长江演的东西越来越难看,跟话剧似的让人不想笑。”老爷子边说边打开塑料袋。
“你不懂,相对于小品而言,话剧才是高雅艺术形式,潘长江长得那样儿能演话剧?”我说,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
老爷子没接我茬儿,拿过塑料袋里的东西看了看后责怪我:“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又吃不了。”当他发现底下的那瓶二锅头,老爷子咧咧嘴笑了一下。他肯定为有这样一个懂自己心思且又孝顺异常的好儿子而心花怒放。老爷子把那小瓶二锅头拿出来,离眼睛老远想看上面的字。这两年老爷子的眼睛越来越花得厉害了。看了半天老爷子还是看不清,就递给我问我多少度。
“55度。”我说。
“二两装的。”他在手里颠了颠,象是对我说,又象是自言自语,然后放在上衣口袋里。
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老爷子让我回去,不要跟他在那等了。我说反正没什么事,陪他到上车就回去。老爷子就没再坚持,跟我聊一些家里的事。
9 点45分,老爷子要上车。“那你上去吧,这次来上海没陪你逛,下次来再逛吧。”我边帮他提行李边跟他说。说完这话我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烧,以往我对别人说谎向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心安理得的,可能是因为谎话说得太得心应手了,有时候甚至感觉跟别人说真话比说谎话还困难。但这次我是在骗我的老爷子,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如果老爷子知道了我是为了一个女孩子而没留他在上海多住一天,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觉得我孝顺。
“没什么好逛的,八九年我跟你妈在上海呆了一个多月,外滩和南京路都去过的。上海本来就没什么景,除了楼高,就是人多。你在这好好干,春节回家别买什么东西。”老爷子说着就起了身,我把东西拎好送他上车。
老爷子上了车,我让他到家给我个电话。老爷子“嗯”了一声,看着我下车,眼睛里满是慈爱。


1楼   主题:喜欢《27岁这1年》 [回复] [树状]



呵呵,贴这里了。



二、接橙子

送走老爷子,我赶紧往家赶,我得把我那狼窝收拾一下,不然那地儿实在没法收容女孩子。昨晚老爷子来,一进大门我就让他首先进了洗手间方便——那地方因为是和人家合用,算是我这套间里唯一能见人的干净地方。老爷子一进洗手间,我立即冲进卧室,把被子褥子整理一下,眼面上的所有杂物全部请到柜子里及床下暂时避难,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厨房间偷了隔壁老赵的菊花牌清新剂对着房间一阵猛喷——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老赵老婆骂,大不了赔她一块钱,上次偷她家油就是这样解决的。
等老爷子从洗手间出来,我感觉我的狼窝已经清爽整洁、浪漫温馨、香气四溢,简直就如同是上海锦江饭店的总统套房了。我满怀信心地把老爷子迎进来,谁知道他一进门就皱着鼻子骂我:“你这孩子,吸了多少烟?多久没洗袜子、没晒鞋了?”我赶紧憨笑着抠鼻子不吱声,然后爬上床把窗户打开透透风。
好在知子莫若父,老爷子知道多费口舌也没用,还影响我们爷儿俩深厚的父子情谊。而且如果现在对我批评太多,他自己还需承担当年“子不教”的责任,老爷子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是个会犯错误的人。不过想想的确也是我不对,我这人虽然在外显得干净干净,戴着个眼镜文质彬彬的,但是自从半年前沉月离开我后,我的狼窝就一团烂包。记得有一次周末我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邋遢,决定悬崖勒马、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就在我的狼窝里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规模空前、彻底而决裂式的爱国卫生大扫除活动。这一次大扫除让我真是发了一笔小财,我惊喜地在床下、柜角、沙发底、电视机后等多个旮旯处收集到袜子19只、内裤7条和零碎硬、纸币80余元,甚至还在一个破塑料袋里找到了高一时写的一封情书,由于年代久远,上面的称呼又没用人名而是用的“Dear girl”,所以我已经无法考证是写给哪位妹妹的了。其中有几句让我忍俊不禁,摘抄如下:
姑娘啊姑娘,你不要犹豫,更不要彷徨。
我不是负心汉,也不是中山狼。
我的一颗心,全在你身上。
不过那次大扫除也让我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光,花了两袋洗衣粉才洗完那些破衣烂袜。后来觉得这样的投入太不划算,毕竟一寸光阴一寸金,大男人把时间浪费在爱国卫生大扫除上简直是践踏生命的价值,而且一场大扫除做下来我要休息好几天才恢复元气,袜子和内裤以及零碎钞票的价值远远无法弥补亏损。后来我果真就一直没再进行过如此规模的大扫除,反正全国爱卫会也不来我这狼窝里检查,我也不准备参加全国卫生狼窝评选活动。
但是这次不行了,我必须把狼窝比较彻底地收拾一下。老爷子毕竟是自家人,我到底什么德性他是心知肚明,房间乱也就乱了。橙子来了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自沉月离开我以后,莅临我这狼窝指导工作的首位异性,我如何能够不顾形象?好在经过一阵忙碌之后,虽然还有很多遗留问题尚待日后解决,但我的狼窝还是峥嵘了不少。这东西不整理是不行,就如同郑秀文,虽然长得俩颧骨高得象珠峰还满脸雀斑,但一整理整理,也能算得上美女。
在整理过程中,橙子打来三个电话,及时向我报告她的方位。科技发达了真好,自从手机普及以后,全球定位系统就瞬间贬值了。当橙子跟我说火车已经到了松江的时候,我喷了点香水朝梅陇站进发。

在我白等了十多分钟后物业公司的人才跟我说小区班车今天又去大修了,我不得不骂着跑到水清路的路口打的去莘庄地铁站。霉运连连,路上一共三个红灯让我碰上一对半,看着计价器上的时间和金额不断跳动车却原地不动,我就又骂了上海市交通局的一些公务员同志。在莘庄站等了3分17秒才有一班地铁。我在路上橙子就打电话问我在哪?反正她也没见过我,我就又信口开河了。
“我在出口处,我怎么没看到你?”我说得惟妙惟肖,还用眼睛看了看前面那个老头子乱蓬蓬的头,好像那就是梅陇站的出口。
橙子听我说完非常不高兴,说:“你还没问我穿什么衣服呢怎么会认出我?天这么冷我早就进候车室了,你来这找我吧,我穿红格子的上衣戴着茶色太阳镜扎着蓝色头巾背着一大旅行包就坐在候车室的第一排。”
“好的,我马上跑去。”我说。我想我应该配合这句话跑两步才对。
过了三分钟橙子又来电话,语气里明显有了七分不满。“你怎么还没来到?”于是我再次撒谎说我已经到了候车室可没见有女孩子?橙子沉默了半天,我想她可能是在张望候车室里有没有男孩子打电话,然后橙子终于开骂。
“哪是你啊,你这人真笨!你在哪?穿什么衣服?我去找你去。”
“嘿,不用了,你坐好,我再找找你,反正这个车站这么小,我早晚能找得到。”我边说边窜出地铁,挤出人群,翻越那如泰山十八盘一般的天桥。当三分钟后橙子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在手机响第三下的那一刻站在了那个穿红格子的上衣戴着茶色太阳镜扎着蓝色头巾背着一大旅行包坐在候车室第一排的女孩面前。
“橙子。”我喊。
橙子惊愕地看着我,挂断耳边的手机,睁大着个眼睛。这小姑娘可能还不能一下子接受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跟她谈了三个多月爱情天天QQ、电话和短信诉衷肠的张小户。
“你有急事吗?”我问她,脸居然难得地有点红。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们说好如果见面后不满意对方,就以有急事为借口而中止见面。这种不自信的约定可能很多人都用过。有时候人就会妄自菲薄,想我张小户这么优秀怎么会让橙子失望呢?
橙子这时才笑了一下,说:“没有,你呢?”
“把包给我,走吧。”我说,故作镇静。
气氛尴尬。橙子没把包给我,她说不重。我说是不是怕我把包给拐跑了?橙子又应付我似地笑笑,我很后悔开这种愚蠢到家、丢人现眼的玩笑,于是脸上又一阵火辣辣。出了候车室的大门,一阵阴风刮过,身边的橙子耸了耸她的肩。我问她冷吧?橙子“嗯”了一声,我便要脱衣服给她。橙子“嘿嘿”笑了一下说别脱了,逞什么男人气概。于是我再次羞涩地红了一下我的小脸,真搞不清楚今天这张脸皮的红细血管充血的频率怎么会这么高。我将衣服重新整理好,心里想着上海的老天爷今年是不是也得了非典,夏天连续40来天35度以上高温,差点没热死人,谁想到现在才刚到10月,它又冷飕飕吹北风要冻死人。根据古代的占卜术来讲,这样不正常的天气肯定不是好征兆。

进了莲花路站,我们上了地铁。这几天地铁里的人特别多,到处都没有位子。特别是国庆节那天,一大早我去常州跟老爷子会合的时候,坐地铁去恒丰路汽车站,地铁里人山人海密密麻麻跟蚂蚁搬家似的,我想如果这时候要是跟韩国大邱似的来上一把火,那死的人数就不是一百二百的事儿,当然我很为自己有这个带有拉登式恐怖活动的想法而深感愧疚和不安。那天我几乎被挤得悬空,跟我贴在一起的是个染着红褐色头发的小姑娘,被挤得粉面桃红、娇喘嘘嘘,真让我这个菩萨心肠的男人心疼不已。特别让我内疚的是虽然她双拳紧握地护着那一双酥胸,但那俩尤物依然还是会时不时的与我的身体亲密接触一下,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终于到了人民广场站,她和人流一起奔涌着挤出了车,我的愧疚才稍有几分缓解。上海的交通实在太差了,当然这是市政府交通部门考虑的事儿,咱们只能发发牢骚,不过交通部门也有借口,他们会说这全是人口管理部门的责任,麻雀肚皮大点的地方住了这么多人,不挤才怪,在撒哈拉怎么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壮观的景象,就是这样的海市蜃楼也肯定见不到。
没有位子,橙子就和我绕着一根柱子站着。我们几乎没说什么话。橙子问了我几个问题,我目光斜视窗外,看远处几幢最近拔地而起的公寓楼和树上逐渐发黄的叶子,吱吱唔唔也没认真回答就对付过去了。地铁里这么多人,我不想让别人听出我们是刚见面的网恋情人,而且我的确不太敢盯着橙子的双眼,一想起以前在电话里跟眼前这个可爱的陌生女孩子肉麻兮兮地情话连篇还进行电吻,我就觉得自己真是够下流的。不过我很搞不懂自己平时那么下流,怎么一见了面就要装君子。三天月后橙子跟我说起初次见面,她说真小人比伪君子更可爱,然后她诚恳地劝我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真小人。
在莘庄站下了地铁,我说把包给我吧。橙子这次很乖巧地把包给我并帮我背在身后,然后突然向我伸出手来。“做对恋人吧?!”橙子说,她微笑着,有一丝羞涩。我先是一愕,然后就低着个头傻笑着牵着了橙子的手。
啦啦啦!我的心里乐开了花儿!
橙子的手很纤柔细腻,我想了很多词都没法确切地形容,最后我就想到了跟我吃过的嫩豆腐差不多。橙子用她那娇小的嫩豆腐般的纤指用力握了一下我的粗糙的大爪子,噘着个嘴说张小户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就转过脸去,酝酿了半天才把羞涩赶走,便柔情似水盯着她,好像要用眼睛把她熔化。
橙子闭上了眼睛。
我吻了橙子。
在莘庄地铁站里,我们以来来往往的人流作为拥吻的背景,忘我的吻着,“叭啧叭啧”掷地有声。我很后悔曾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去亵渎火车站北广场汽车客运站售票厅前的那对小恋人,我知道他们的吻和我跟橙子的吻一样纯清得如“濯我缨”的沧浪之水。
在经历了三个多月的精神之恋后,我和橙子的网恋尘埃落定,进入到了真正恋爱的新纪元。

橙子是我在一个户外论坛里认识的,那时候沉月离开我有些时日了。在经过一段时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惊天地、泣鬼神的劝说和哀求之后,我对沉月重新回到我身边再不抱任何奢望。沉月跟我分手的坚定态度真可以用朱镕基总理那段话来表述:无论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指我的劝说和哀求),我都将勇往直前,义无反顾,鞠躬尽瘁(这四个字我觉得放在这里有点不合适,但因朱总理是我最敬重的伟人之一,我未敢擅作修改),死而后已。
就是利用这次数载难逢的失恋机会,我跟公司新来的大学生小成学会了灌水。我发现失恋时期人的学习能力会空前提高。大四那年诸娣离开我我学会了抽烟喝酒,这次沉月的离开又使我熟练掌握了灌水的技巧和流程,我想下一次再失恋,我应该考虑办个“失恋学习法”培训班了。其实我这人虽然年芳二十七甚至还混迹于青年团员行列之中,但是对电脑和网络这些新鲜玩意儿真是不怎么感冒,可能这与本人不愿动脑更不愿动手的懒散品性有关。我大学里学的是哲学,跟日新月异的科技毫不相干,我感觉哲学从十九世纪后就再没有任何进步。大一那年我也参加了计算机一级考试,虽然考的是如今人人都不屑的WPS,但我也是花了一桌饭请我一个老乡哥们儿代考才考过去。我办公桌上倒是有一台电脑,可怜我唯一会用的就是Word和Excel,打字用的也是弱智都能简称“智能”的ABC。如果再问我还会用什么,那就是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会扫扫雷。
那天中午我正扫雷,看到小成在电脑前摇头晃脑咧着个嘴笑,我就跑过去问有什么好玩的。小成羞答答地看了我半天,神秘兮兮地小声跟我是说在灌水。我也没听懂什么叫“灌水”,但又耻于下问,就自个儿趴在旁边看了几眼,觉得里面的人说话蛮有意思,兴致大增。于是也就不再顾及脸面,让小成讲解一番。小成是新来的,对谁都一脸尊重,一听我居然要向他学习,立即受宠若惊地讲解起来。可怜他真是费尽了N牛N虎之力,最后终于把我教会了。没几天,我就在无数个论坛里注册了用户名,并以那个户外论坛为载体,成功与橙子相识相知相恋。

在此我介绍一下我的灌水哲学:嘴要贫,人张扬,学单纯。


3楼   主题:主题:《27岁这一年》第三章 [回复] [树状]

张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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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4-11-04 15:08:42



三、30小时的恋人生活
刚进家门,老赵老婆就站在她房间门口喊我:“小张。”她感觉她喊的声音有点怪怪的。我想说不定是昨天用她家清新剂的事情东窗事发,赶紧还没等她往下说,我就立即不打自招了:“阿姨,昨天我用了你点清新剂,等会给你一块钱。”我知道自首是争取宽大的最有效方式。
老赵老婆尴尬地堆着脸上的肉笑着,看看我又看了一眼我身旁的橙子,说:“没事的小张,你要用尽管用好了。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上洗手间的时候碰到了你的毛巾,结果掉进马桶里去了。”
一听老赵老婆的话我他妈心里气得真想骂人。我早就对她非要把挂毛巾的那条铁丝绑在马桶正上方深表不满,但是她置若罔闻。可是我不得不将一腔怒火悄悄熄灭,橙子在身边,这时候还是表现得高姿态和绅士一点更好,何况我还用了人家清新剂。
“没事,那又不值几个钱。”我说,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虽然我牙根都恨得疼。我觉得我有点故意在寒碜她,上次我偷她家油,她死活要我给两块钱,最后我讲了半天价才以一块钱成交。老赵老婆看我没有追究地意思,就尴尬地又笑了几声,打量了一下橙子,张着嘴问:“女朋友?”
我知道她在心里已经把橙子和沉月作了一次比较。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和我关系素来紧张,但以前每次沉月来我这的时候,她都和沉月特别谈得来,还难得的给沉月打了一双毛线手套。她知道沉月做老师,冬天手容易得冻疮。老赵老婆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夸我两句,不过仅限于夸我运道好,说没想到小张能找到这么漂亮贤慧的女朋友,气得我一边笑着谢她一边心里暗暗骂她,妈的,按她这么一说,好像沉月跟我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屎上。在我和沉月分手后,老赵老婆也为我扼腕叹息了一番,虽然我觉得她有点幸灾乐祸。
“阿姨好,我是张小户的朋友,不是女朋友。”还没等我开口,橙子就先回答了她,我觉得橙子的回答真有分寸,充分贯彻了“有理、有利、有节”的方针。
打开我的卧室,橙子对我的家充满了好奇,左顾右盼。“打扫了多久?”橙子问,笑着。于是我也笑,没回答。有时候对女人的问题你根本不要回答,特别是关系到面子的问题你就尽量打哈哈。
我把橙子的包放在沙发上,不知道下面怎么安排,笨拙的在心里设计着台词。橙子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份茶几上的报纸。全是《体坛周报》和《足球》,橙子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好累啊。”橙子说,伸了个懒腰。
橙子的这句话挽救了我,我终于知道下面该干嘛了。
“你等着,我先去买条毛巾,过会你洗个脸。”我说,然后冲出家门。
跑到小区的超市,我花了九块八毛钱买了一条“丸顺”牌毛巾,付钱的时候我想这次亏大了,上次用人家油不过花了一块钱,这次喷了几下清新剂却翻了近十倍,如果中国的GDP有这样的发展速度,共产主义大概都可以实现了。回到家里,老赵老婆正好看到我手里拿着的毛巾,便又故作憨厚地笑着要给我钱。见她只说给却不进房间拿钱,我知道还不如送个人情更好,于是就同样憨厚地“呵呵”笑着说不用了。我觉得我笑得真别扭。

打开门,橙子早已经躺在床上,穿着一身睡衣,妩媚地看着我,头发散乱地遮住了半个枕头。她说她已经洗好了,这女人,自己带了毛巾居然不跟我说。那一刻,我眼睛都乱了,不敢看橙子白晰的脖颈和修长的手臂,眼光却抑制不住地瞟向那里。我这人意志真是薄弱,特别是面对诱惑,不过我立即原谅了自己,毕竟是一个27岁且半年没有亲近过女色的男人。我张张嘴想说句话,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但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倒是突然想起以前收到过的一个短信:“1949年9月28日,俺被捕了。第一天打俺,俺没招,第二天给俺钱,俺还没招。第三天给俺个妞,俺招了。第四天俺还想招,他妈的解放了。”想到这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橙子就从床上爬下来,拉住我的手。
“小户,你笑什么?”橙子问,然后双臂搂住了我的腰,一股淡淡地香泌入我的心脾。这是我半年来第一次这么近地感触一个女人,半年了,我为沉月守了半年的贞节,这一刻真的要被打破了吗?橙子抬起头,眼色迷离地看着我,我轻轻地捧起橙子的脸,凝望着她娇娇欲滴的唇。“我是叛徒。”我说,然后扔掉手里的毛巾,吻住了橙子。
那是上海半年来最美丽的一个下午,所有的美景都浓缩在我那不足十平方米的小窝里,姹紫嫣红,绚烂多彩。一切的事物都陶醉而迷失了自我,包括我,还有橙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初次相见的人能够这样疯狂而充满激情,我甚至都无法确定这是爱还是游戏。这本是一个普通的网络爱情,但当虚幻变成现实,我们不计后果,恣意享受。这同样是一个莫名的幸福,我和橙子都曾在心中无数次设想过的幸福,我们其实都渴望着它的来临。但是,这份幸福能持久吗?这份幸福能经受考验吗?我们都未曾多想过。在那个美丽的让人眩晕的下午,我们尽情享受着幸福。

当小窝再次归于平静的时候,橙子猫儿般蜷缩在我的怀里,追问我为什么吻她之前说自己是叛徒。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提沉月。“没什么,你刚才勾引我的样子让我想起个短信。”我说,然后讲那个短信给橙子听。
橙子听完大笑起来,然后打我:“会用词不?谁勾引你,那叫爱你?叛徒,还想不想招?”
“招,我全招。”我抠着鼻子说,用力把橙子抱紧。

晚上六点钟半,我和橙子被手机铃声吵醒。是老妈打来的电话,告诉我老爷子到家了。
“儿。” 老妈有点神秘地叫我。老妈叫我向来这么简明扼要,从小到大她对我都没有过第二种叫法。记得我上大三那年她和老爷子去学校看望我,正好我和同学在上体育课,她老远看到我就大声喊我:“儿,儿。”别人都好奇地看她,只有我一声不吭地低着头走过去,让背后的同学笑弯了腰。为这事我抗议了几次,但老妈是屡叫不改。
“什么事?”我问。
“你女朋友今天是不是来你那儿了?”老妈问我,我能想像出她眉笑颜开的样子。自从沉月跟我分手以后,老妈就天天唉声叹气,好像我是嫁不出去一样闺女似的,现在知道有女孩子来我这,她不高兴才怪。
“你怎么知道的?”
“你爸说的,他昨晚听到你给那女孩子打电话,说她今天要来。”老妈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酝酿出来湿润了我的眼眶,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爷子昨晚就嚷着今天一定要走了。我既没有向老妈否认来的女孩子是我的女朋友,也没有承认,其实连我自己也还无法确定我跟橙子到底算什么呢。
“好好待人家,用点心,别跟对沉月似的。”老妈挂电话前对我说,这可能是老妈给我打得最短的一个电话了,以前她可是一说就没个完。

那天晚上,橙子让我陪她逛了徐家汇。虽然对陪女孩子逛街这项高难度高强度工作我已经有了几分陌生,但是那天晚上我基本上还算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当我牵着橙子穿梭在港汇广场的人群之中时,我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那天晚上橙子也兴致盎然,飞扬雀跃。美中不足的是晚饭的时候我犯了选择性错误,请橙子去弘基广场吃了湖南菜,最后把她辣得找不到自己的嘴唇,“嘶嘶哈哈”地流眼泪,愧疚地我不得不以毛主席为例子给她讲了“能吃辣,能当家”的道理来鼓励她,并且还从医学的角度给她讲了辣椒的作用,但最终结果还是我要了一瓶冰的“雪碧”才给她熄了嘴中的火,而且我的肩膀也成了她发泄的主要对象,狠狠擂打了一番,于是那天晚上弘基广场又传出几声声嘶力竭地凄惨的求饶声。

第二天早晨,我和橙子缠绵到八点十分才起床,我往卫生间钻的时候,老赵刚好下班——只要是休息日,老赵搓麻将基本上都是通宵。老赵扔给我大半包“555”,然后进了自家家门——老赵又赢钱了。根据他送我大半包“555”来分析判断,老赵这夜顺差应该在300到500元之间,今天肯定是东线无战事了。我抽出一支烟点上,还没关上卫生间的门,果然就听到老赵老婆爽朗的笑声。其实我也希望老赵天天赢钱,这倒不是我心善希望他发财,主要是每次他赢钱我都会跟着得到点小实惠,这让我心里多少能够平衡一点,平时老赵老婆太爱赚我便宜了。另外一个原因是老赵赢钱还能少听点老赵老婆的吵骂声。每次老赵输钱后,我就躲在房间里把音响声音放大到听不到外面的声响为止,我实在不忍心听老赵老婆用河南驻马店口音气急败坏、声色俱厉地辱骂可怜的老赵,每每听到我就对他心疼不已。一个大老爷们儿,老赵不容易啊!
今天我值班,为了那两倍的加班费,我不得不放弃自由。早晨我本不打算去的,想全天候陪伴橙子,就准备打个电话找同事替我。但翻了半天手机的电话号码薄,又感觉找谁都不太合适。我是万万不敢劳那些老头老太太的大驾的,公司里面能被我使唤的也就小成一个,可惜这小孩子才刚拿工资几个月,穷得连个手机也没买得起。我躺在床上,把手机里的号码从头翻到尾翻了两遍,最终决定还是跟橙子一起去值班算了。想想的确也是,值一天班给两天的工钱,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像我这种大俗之人,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毕竟咱没陶渊明那境界,他能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他有几亩地种种,还会写出几句诸如“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一类的小资情调十足的小诗骗骗稿费,我不加班哪里赚钱去,想种地国家也不给咱分配,现在只有农转非,至今没听谁非转农。想到这里,我就从其他角度婉转地跟橙子作了一番必须加班的解释。好在橙子也善解人意,于是收拾妥当,九点钟我和橙子准点进了公司。值班就是爽,偌大的公司空无一人,简直成了我和橙子的天堂。
值班真是无聊,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橙子陪我,那天我能给活活闷死。七个半小时的工作时间里,我总共做了两件可以写入工作日记的事。一件是接了一个电话,来询问上海市今年还允许不允许发行代币卡,在我经过虚心地请教并搞懂什么叫代币卡之后我告诉他电话打错了;另一件是公司的钱老师带他儿子逛街逛累了到公司方便,我给予热情地接待,并对能够在节日期间相见表示出异常的惊喜。其他时间里,我和橙子相处融洽,她做了几个恶作剧捉弄我,我无一例外都傻不垃圾上了当,比如她从洗水间里尖叫一声然后窜出来说里面好像有人,待我举着椅子、蹑手蹑脚、提心吊胆、壮胆似地高喊着“出来、出来”、像鬼子进村般进入我们公司的圣地——女洗手间时,她已经趴在外面笑得直不起腰来。当然,我们也对双方共同关心的话题深入交换了意见,那天橙子关心的话题其实只有一个,就是我是否爱上了她。
“你还没有爱上我。”橙子说,“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没说爱我。”橙子说的时候有些黯然神伤,低垂着幽怨的眼睛,无论我如何表白,橙子都不相信。当我言尽辞穷时,我站起来轻轻地抚着橙子的头发,泪水在眼眶中来回打转。橙子的头发柔顺细密亮泽,如黑色的绸缎,终于,一颗泪珠如陨星般坠落在橙子的发际,消融在橙子的发丝中。橙子抱住了我的腰,脸紧紧地贴在我的小腹上。那一刻,我暗自窃喜,这小丫头不知道我从小练就绝门暗技“机械流泪法”:目不转睛盯着同一位置注视一分钟,我保证你也会把眼泪流出来。然而,这个善意的谎泪却让我感觉到自己是真切地爱着橙子。我不知道这份爱来的是否轻率。
那天真是幸福的一天,我跟橙子在办公室里深情拥吻了无数次,给这个原本压抑的工作场所增添了无尽的爱的气息。然而幸福的时光终究短暂,不觉间,一天的辰光在我们的浓情蜜意中流逝。

晚上7点15分,徐家汇大宇客运中心,我送橙子离开上海。开始检票的时候,我轻轻地拍着橙子的肩。
“上去吧。”我说。那是一个普通的告别,没有拥抱、亲吻,甚至连温柔的话语都没有。橙子不吭声地转身进了车站,我站在检票口等着橙子的车出发。那辆VOLVO终于启动了,优雅地调转了一个头,缓缓朝虹桥路出口驶去。
三十个小时,在这三十个小时里,我和橙子体味着爱情,享受着恋人般的幸福。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小户,我相信你真的爱我,我也爱你,真的。分别时不敢拥抱你,不敢与你对视,怕你看到我眼中的泪。”路上,橙子发来的短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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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4-11-07 20:09:39



四、杭州之行
上海是个冷漠的城市,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温情,人与人之间有的只是嫉妒、离间、诽谤、蔑视。我不知道这个城市怎么会在短短百余年的历史间就堕落到这个地步,我曾经把这归罪于它早期的门户开放,我猜想土著上海人原本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意的正常人,是外国人教他们学会了冷漠。上海人跟着老外学了太多的糟粕,他们把 “不要脸”骂成“不要face”,不伦不类,不中不外,不土不洋。如果1949年5月27日上海还不解放,上海人早晚要把“我操”骂成“我fuck”。
在上海唯一能让我体会到温情的人是睿琨,我始终把她当作上海唯一的亲戚。睿琨是我大学校友,高我两届。认识睿琨三年,虽然我们很欣赏对方,但彼此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多想,我想这可能与她大我两岁有关。有时候觉得这样真的挺好,我有一个红颜知己,她有一个蓝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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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5-07-31
和睿琨认识纯属偶然,那是一个周末,沉月照例来上海看我,非要我陪她去襄阳南路逛小商品市场。整整一个下午,我逛得又累又烦,却不敢有半句怨言,强打精神屁颠颠地做着沉月的跟屁虫,真想不通穿着高跟鞋走了一天的沉月怎么还有如此之高的兴致,看来女人的脚生来就是用来逛街的。说实话,我最怕陪沉月逛街,她可以逛上一天,衣服试了脱、脱了试,到最终却什么东西都不买,真想不通她逛街的意义何在,而且还让我跟着受人家老板的白眼。对于老板们的白眼,我向来是同情地接受。人家容易吗?衣服白给你穿,到最后你屁也不放拍拍屁股就走,对于他们奉上的白眼,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虚心接受呢?在购物方面,女人秉承的是偷情哲学,干了人家老婆还振振有理说那是两情相愿。在这点上男人表现出他们的风范,男人购物基本都是目标明确、有的放矢,交完钱拿起衣服就走,她们秉承的完全是嫖娼哲学,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你爽我爽大家爽。
在再三哀求下,沉月让我吃了一个“伊犁”雪糕。还没等我体力有所恢复,沉月已经带我拐进一家内衣店。由于和沉月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成熟了还是脸皮厚了,反正我对出入内衣店这样的场所已经脸不红、心不跳、肉不麻,并且对尺寸和款式有了一定的心得和认识。我甚至对卫生巾的研究都有较高的造诣,还多次独自跑到超市给沉月买过,无论是日用还是夜用,加长型还是防侧漏型,我都烂馈于心。记得有一次到一家新开的联华超市,我到处找不到哪里有卫生巾卖,就问站在一边的导购小姐,她红着脸告诉我说“护舒宝”“安尔乐”都在前面。“这些牌子的夜用型不好用,会侧漏,我还得买个月经小护垫,有吗?”我问。导购小姐睁大眼睛看着我,脸胀得越发通红,可能她没想到我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这么丰富。
那天的那个内衣店虽然面积不大却琳琅满目,林林总总、花花绿绿地挂满了整个店面。看到这些造型各异却五彩缤纷的东西,我下面突然就有了反应。妈的,真他妈的丢人。我暗骂自己不争气。然后躲在一边不吭声。那天店里的营业员就是睿琨,高高大大的,穿着一套绿色的裙子。看着沉月进来,她赶紧热情招呼着沉月,向她介绍各种款式。
“站那儿干嘛?过来。”沉月对我喊。于是睿琨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可怜的我身上。我对她笑笑,然后走到沉月身边。
“这件好看吗?”沉月问。其实我对她手里的那件“华歌尔”并没什么喜欢或者厌恶,但作为能欣赏她内衣的唯一男性公民,我有义务向她发表自己的意见。
“颜色有点深,浅色衣服没法穿,如果淡蓝的就好了。”我说。跟沉月一起买衣服,千万别说“还行”、“不错”、“随便”一类的短语,你一定要说出点东西,否则会被她贯以“敷衍塞责”的罪名。
“就知道天蓝色,除了蓝色你还喜欢什么色?”沉月虽然这样骂着,还是把那件挂回原处。她对我的意见虽然从未认同过,却总是采纳,真搞不懂女人。睿琨赶紧又笑着向我推荐另一件淡蓝色的,好像这内衣是我要穿,于是我就想跟她开个玩笑。
“小姐,你说女人穿这内衣到底是想护住什么还是想吸引别人看什么?”我嬉皮笑脸地问睿琨。她听完哈哈笑了起来,手里拿着的衣架差点打到我的头。
“不要脸。”沉月走过来打我头,终于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我躲开沉月的追打,很受用的跟着她们笑,能吸得两位女人哈哈大笑,我心里很有成就感。其实我想大多数女人穿内衣的心理是矛盾的,她们不穿不行,穿了却又痛苦那么亮丽的风景只有一个异性欣赏(当然从事某些特殊行业的女性本是不存在这问题的,可惜那些异性却往往不愿浪费时间看她们的内衣,而是直奔主题)。男人对内衣也是爱恨交加,他们总想让自己的老婆穿戴整齐,却又恨不得别人的老婆都不穿。看那些睁大着眼睛围着内衣秀演出观看的男人们吧,他们的双眼盯着的从来不是内衣,而是模特修长的两股之间,他们是在恨为什么那内衣怎么就不会发生质量问题突然脱落下来。
正笑着,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老爷子。回完老爷子的电话,睿琨就盯着我看,可能是她听懂了我的方言,便问我是哪里人。我告诉了她,她像找到党组织的地下党员一样高兴地告诉我她在我们那上过学,一说,原来我们还是校友。那天下午那家内衣店简直就成了我们校友聚会的地方,我和睿琨畅谈校园时光,说着那时的人和那时的事,把我们共同认识的那几个教授批了又评、评了又批。睿琨告诉我说她在一家外企工作,那家内衣店是她亲戚开的,她只是因为亲戚当天有事才过来临时帮个忙。虽然这样,那天我还是在那儿买了一件内衣送给沉月,以示对她生意的支持,睿琨也自作主张地给打了五折。要不是最后沉月用白眼珠子瞪了我半天,那天我真的能跟睿琨去好好撮一顿。睿琨是常州人,在上海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男朋友在深圳。后来我们之间走动多了,就把对方当作了亲戚,为此沉月还很是吃了几回醋。

国庆节上班后的第二天,刚从深圳回来的睿琨打电话给我。
“小户,你想做点生意吧?”睿琨问我。
如果别人问我做不做生意,我肯定会三思而后行,倒不是不想赚钱,我做梦都想钱,关键现在民风不古,谁敢轻易相信别人呢。但睿琨问我,我就连做什么生意需要多少资金这些基本问题都没问,就满口答应了。听我很感兴趣,睿琨就简单跟我介绍了一下情况,说她们公司在杭州刚买了个服装厂,她在那边兼主管,有些去年积压下来的原本出口日本的冬令服装想低价卖掉,问我有没有门路销。我一听乐了,赶紧恶心巴啦地恭喜她高升,说了很多假大空的废话,直到她厉声让我打住为止。跟睿琨挂了电话,我赶紧打电话问认识的那几个捣腾服装生意的哥们儿。一听价格,几个见钱眼开的混蛋兴趣立即就来了,纷纷表示要看看货。于是我就再打电话给睿琨,问她能不能先拿几件样品给我。睿琨想了想说不如周末一起去杭州,拿完样品还能一起玩玩。我又满口答应。
后来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杭州之行,我的生命历程也许会是另外一个轨迹,但轨迹划过就会留痕,再想拭去已经不可能。人的一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生很多事,始料不及,却往往抱恨终身。

这次来之前,我只在大四那年冬天为了找工作到过杭州,虽然在那呆了有半个月,却遗憾的连西湖也没能去看。印象最深的就是我寄宿的那个朋友家住古荡那片儿,到处都是荒地和枯黄的野草,让你感觉身处荒郊野外。更可怕的是那附近还有一精神病院叫七院,整天大门紧闭,阴森森让人倍感凄凉。因为天天下雨,我一出门就满脚是稀泥,为了找工作时不有损我的光辉形象,我就在包里放一双皮鞋,上了公交车就忙着换鞋,然后把那双鞋上的泥甩在公交车上,气得售票员老是过来找我算账。那次找工作也最终未果,因为他们只要有经验的,对我这种还未毕业的楞头青丝毫不感兴趣。其中在一家公司,有个哥们见我求职简历上写着我们学校是矿业院校,还把我奚落了一番,他拿着我的简历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地对着他同事连声喊:“来了位挖矿的师傅。”我走过去把简历夺回来,礼貌地对他说我不是挖矿的,而是挖粪坑的,来你们这挖大粪呢。那哥们儿见我居然敢用言语顶撞,拿起电话说要叫保安抓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悻悻地出了那家公司。不过出了门我就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报复方式,我跑他们男厕所,用书包里积攒了好几天的废报纸把所有的马桶和下水道全给塞死了,妈妈的,看不起我们挖大粪的,那就让你们拉不成屎吧。快要离开杭州的时候,好歹有一家公司通知我可以去他们那儿做广告文案,但却只算实习,每月600块大洋。妈的,以为我是民工呢这么贱?那次杭州求职之旅最终的结果是我伤心欲绝地离开。买完回去的火车票,我身上还剩1毛5分钱,要是在南京,我可能就直接上了长江大桥寻了短见喂了扬子鳄为野生动物保护做了最后的贡献了,好在杭州没自杀胜地,我就拣了条小命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坐在回去的火车上我不停安慰自己,念叨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还背诵了胡汉三的那段 “我张小户又回来了。你拿了我的什么,你给我送回来;你吃了我的什么,你给我吐出来” 的台词,咬牙切齿地想有朝一日我也得跑到杭州喊这么几嗓子。

周六早晨,当我跟着睿琨一起走出杭州东站的时候,几年前那肤浅的痛恨已经化为烟云,我竟然对这个城市感到亲切,我知道其实这是因了橙子生活在这个城市。
到了杭州,一切的行程都由睿琨安排,先是跟着她一起去厂子,在一位姓阚的销售部长的陪同下看了衣服。其实让我看我也看不出个头绪,我对服装一窍不通,别人说什么我就听着,反正到时候拿几件回去给那几个捣腾服装的兄弟就行,听睿琨说得这样,他们肯定都得争着求我要。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我们就已经完成了这次杭州之行的主要工作,睿琨给我的条件特别优厚,100块钱一套给我,先拿货后给钱,卖不掉再退给她。我怎么想怎么感觉睿琨是在白扔钱给我,不知道我张小户上辈子积了什么阴德,让睿琨这样帮我。既然人家投之以桃,我当然也要报之以李,出了厂子,我说找个地方我请各位吃顿便饭吧。睿琨也没说什么,她知道我这人要面子。
酒过数巡,大家的状态就来了,特别是那位姓阚的销售部长,热情洋溢地频频向睿琨敬着酒。听睿琨说这小子是她们公司收购服装厂改制后留下来,手脚不太老实,因为是当地人,却又不得不用。我也判断出这小子是那种笑里藏刀的阴险小人,我感觉他心里一定在骂睿琨和我,因为这笔货要是给他处理,他肯定能搞不少钱。看到睿琨被姓阚这小子纠缠个没完,我就有点不舒服,我知道做销售的那帮孙子喝酒比喝水还得心应手,但是我还是冲上前去替睿琨解围。说实话,我喝不过姓阚的这小子,几杯酒下肚就有点晕乎。正踌蹰间,手机响了,看看号码是橙子。
“橙子,我在杭州。”我说。

一刻钟后橙子打的过来了,满面春风地对着我笑。我向睿琨几个人介绍说她是我同学,睿琨友好地对橙子笑笑,很得体地与她握手。橙子很快就融入了这热烈的气氛之中。那个下午,我不知道橙子到底用了什么招数让姓阚的那小子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往肚子里灌酒,灌得我心里都有点心疼那酒钱。他们俩在那咿哩哇啦说着杭州话,听得我云里雾里乱翻白眼。最后那天姓阚的小子喝多了,痛哭流涕地诉说着他跑销售的血泪史,听得让人真恨不得想和他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样潸然泪下。在我出去埋单的时候睿琨跟过来骂我缺德:“你看你找人把他灌得那样。”睿琨说的时候脸上一副得意的笑。于是我就笑着对睿琨说没想到她也这么不厚道。
那天晚上睿琨回了上海,她说她第二天要去学开车。毕竟是主管级的人物了,的确以后不应该跟我们一样到哪都挤公共汽车。我跟她说和橙子好几年没聚了,想在这玩一天,睿琨欲言又止。到了酒店,橙子责问我为什么不早跟她说我来杭州,又追问我和睿琨的关系,我解释都没解释就把她拖到床上就地正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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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鲁侃的牛场
接下来的几天有点无聊,橙子带团去了海南,我们又只能电话传情。橙子在旅行社工作,一个月大约有一半时间在外地。我的服装生意进展顺利,那几个哥们天天打电话问我以后能不能长期给他们供货。
又到了周五,快下班的时候我打电话找睿琨,想去她那玩,她说她得去学车,所以没空陪我。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翻电话号码,最后决定给鲁侃打个电话。
鲁侃是我老乡加高中的同桌,关系铁得不行。最能说明我们关系的是高中那会儿我经常打完篮球冲好澡后拿他内裤穿,因为我往往没有干净的内裤换。鲁侃原本也在上海工作,在一家搞转基因工程的公司,以前我一去他那玩,他就带我去看他们给羊做手术。说实在的,我觉得他们道德真是很有点败坏。他们先跑到羊圈里,找那些尾巴上翘、屁眼发红的发情母羊,然后就拖出来给打麻药针,我不知道那时母羊是发情发糊涂了还是怎么的,反正打针的时候不喊也不叫,我小时候一打针可都是大哭大闹、上窜下跳的。过了一会那些母羊们就两腿摇曳、眼睛迷离,最后以头戗地摔倒在那里。鲁侃他们跟奢夫般把羊们拖上手术台,捆好腿脚就下了刀子。鲁侃说他们主要是取这些母羊的卵子,专业术语叫“冲卵”。只见鲁侃熟练地掏出母羊的输卵管,一阵忙活后用一针管抽出点什么东西就交给了搞化验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面无表情把针管里的那东西打进试管里,然后贴上了标签。我曾经问过鲁侃人的卵子是不是也是那样的,鲁侃就给了我一大把手术刀和刀片,说让我自己去找女人做实验。可惜他忘记送我麻醉药了,所以那些手术刀到现在还没派上用场。在鲁侃那我还见过3只克隆羊,鲁侃跟我说一只至少能卖1亿块钱,我觉得他有点蒙我。他还谨而又慎地不让我靠近它们,说上头有规定,怕外人薅羊毛卖钱。2003年是农历羊年,春节那会儿许多电视台去鲁侃公司采访,有一次一家德国的电视台采访鲁侃,大概是紧张,鲁侃不慎把“我们的克隆羊技术世界领先”说成了“我们的克隆牛技术世界领先”,结果那些具有高度职业敏感性的德国记者立即抓住鲁侃不放,问他是不是他们公司在搞克隆牛。鲁侃知道自己搞了笑话,在那吱吱唔唔解释。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偏偏公司里有几个看鲁侃不顺眼的,就添油加醋地把这事讲给公司总经理听,说鲁侃泄了公司的密还丢了公司的脸。总经理说鲁侃他不是想克隆牛吗,那就让他去牛场吧。于是我最铁的兄弟鲁侃就告别上海,来到他们公司位于浙江丽水的养牛场。我送鲁侃走的时候鲁侃神情失落,背着我送他的那把吉他有些像流浪的歌手。“操他娘的鸡巴大腿,不搞出克隆牛我不回上海。”鲁侃上汽车前咬牙切齿地对我说。

鲁侃接我电话依然兴致不高,看来他的克隆牛还遥遥无期。
“操,这鸡巴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也想来玩?那来吧,给我带点烟来。”鲁侃正在给牛打针,边跟我说话,边骂着那头牛。

周六早晨五点多,我出现在丽水火车站,冻得两股发抖。鲁侃没来接我,他告诉我他来不了了,因为有头牛难产。
“操,这小牛八成得死在肚子里,你去找车坐,自己来吧。”鲁侃在电话里说,这让我都有点替那牛着急。按鲁侃的吩咐,我终于坐上车,快到中午才到鲁侃的牛场。见了我,鲁侃接过我递给他的烟,沮丧地告诉我那牛犊死了。
“操,今天得写死因报告,说不定又得扣我工资。”鲁侃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使劲用脚捻干净。他并不因为我的到来而有多少惊喜,毕竟多年的交情,如果他要是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我倒觉得他矫情。
我跟着鲁侃朝他办公室走,那是牛场里唯一的二层小楼。牛场周围到处都种着草,草已经枯黄了,在风中瑟瑟有声,甚是荒凉。鲁侃指着草说是河南人来这承包的,一车草能卖不少钱。
“操,我还不如人家种草的舒坦,妈的,我在这干天天受那帮龟孙的气。”鲁侃踢了一脚路边的灌木。
吃午饭的时候,鲁侃叫来了他在这里最好的两个兄弟陪我。两人都是安徽来牛场打工的农民,老实巴交的样子,给我这个同样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一种亲切感。鲁侃不想喊他们名字,就恶毒地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个外号。那个胖子叫“188”,因为他体重188斤;另一个鲁侃叫他“碳14”,我一下子没搞懂,鲁侃说这小子脸太黑,化学上14号的碳比12号的碳更黑,叫他“碳14”更为合理。我听了解释心里酸溜溜的,暗骂自己知识贫乏。真后悔当初没把化学学好,没想到起外号也要有丰富的科学知识作后盾。
虽然外号不太雅观,不过这两人倒也不恼,乐呵呵地让我也这样称呼他们。两人特能喝酒,刚开始喝的时候还羞答答的,到后来就乱了套,一口一个张哥地灌我。那天我喝得真不少,鲁侃他们把我拽到床上的时候,我感觉一切都在转悠。鲁侃把我带来的烟拆开来给他俩每人一包,两个人笑着跟我告辞。鲁侃自己拿出一支点上递给我。“你知不知道诸娣的消息?”鲁侃问我。我不知道那一刻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是听了诸娣这个名字我就流了眼泪。
“操,哭了?”鲁侃说,然后自己点上一支烟。
“诸娣肯定结婚了。”我说。我知道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鲁侃不会轻易在我面前提及诸娣,我和诸娣从高二到大四整整六年的感情,他是最知情的一个,他知道这份感情对我的意义。六年,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们把自己最青春浪漫的时光给了对方,我们曾经把对方当作此生最重要的人,我们甚至以为终将会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然而,又是四年过去了,我们再不曾有过联系,成了彻底的路人。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忍心对对方不管不顾,那该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出这样的决绝,然而我们做到了。整整四年,只有鲁侃跟我提起过她两次,每次听他提起,我依然是撕心裂肺的痛。那是我最爱的人,一生的爱都透支在她的身上。
“十月一结的婚,给了我请柬,我去了礼。也该嫁人了,都27岁了。”鲁侃淡淡地说。鲁侃不会安慰我,他知道对我任何的安慰都是扯蛋。

那天下午,我真的喝醉了,一个人蹲在鲁侃的牛场里痛哭,抚摸着身边那头温顺的奶牛的后腿,叫着诸娣的名字。鲁侃对我不管不问,独自给牛打着针,脸色凝重地酝酿着他的死因报告。“188”和“碳14”有点内疚地不声不响地挑着他们的草,他们本来要来安慰我,可是鲁侃不让他们来。“让他哭去,熊人。”鲁侃说。
一阵凄凉的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知道冬天快要来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后头有点痛,鲁侃在桌子上留了一张早餐票让我自己去食堂吃饭,他又去牛场忙活去了。我一直很佩服鲁侃的是他对工作的态度,虽然他和我一样对很多社会现实不满,但是他不会忘记自己要做的。而我往往忘乎所以,这造成我对工作态度冷漠,不思进取。鲁侃曾经跟我说过这个问题,他的哲理是我们无法改变社会,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我反驳说社会都这样了,我们还改变个屁。
起床洗刷好后我去吃了点饭。食堂的早餐很难吃,但食堂的那位师傅很热情,他听我说昨天喝多了酒,就给了我一个桔子,说是可以解酒。我微笑着收下。
出了食堂我去找鲁侃,风有点大,但是阳光却不错,灿烂地温暖着我。枯黄的草儿依然在风中摇曳,有几只鸟在路边轻快地跳跃。我突然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够在这里生活,忘记一切的烦恼,那该是何等的惬意。的确,我们本该是幸福而无忧无虑着的,但是生活和成长给了我们太多沉重的东西,让我们迷失了自己的本性。二十七岁了,现在的我开始学会了回忆,每当想起往日的幸福,我就深刻感受着岁月的折磨。
鲁侃远远看见我,就停下手中的活向我走来。我问他死因报告写好了没有,他扔给我一支烟,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抽出几张纸给我。“这些龟孙就是想看我笑话。操。”鲁侃说,这次他把“操”字操在了后面。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鲁侃为什么在上海的时候树了那么多敌,根据我和他将近10年的交情,我知道鲁侃不是那种不可交往的人。他自己曾经跟我说过一次,但是含含糊糊不甚清晰,他说那时候是和公司的一个女孩子有关,自己爱上个不该爱的人。我记得当时因为其他事岔开了,我后来也没有详细问,他也就没再提起过。
鲁侃虽然长得白白净净帅得几乎死去活来,但他对爱情向来是白痴,甚至有点厌恶女人。上高二那会儿,我们都情蔻初开刚懂得感情这东西,班级里突然横空里冒出了好几对小恋人,我和诸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相亲相爱的。但那时候毕竟还是90年代初,许多女同学的思想还很保守,经常在收到男同学的求爱信后交给班主任,于是我们那位五短身材、其貌恐怖的班主任就经常变态地在班级里面读男生们火辣的求爱信,惹得大家一片欢声笑语。有一天,班主任又在班级里面高声朗读一篇激情四溢的求爱散文,文章从发散的、立体的角度抒发了作者对心上人的渴望和企盼,并引用《雎鸠》中“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一句,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催人泪下,那是唯一一篇没有让大家笑起来的求爱信,我们都被里面的情感所触动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触动不了鲁侃——那篇情书是我们班文娱委员写给鲁侃的,他交给了班主任。后来我们的文娱委员没有读完高中就退学了,听说现在在广州打工,有人说她在那做小姐,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这多多少少跟鲁侃有点关系。鲁侃对女人态度向来仇视,因为他从小没了母亲后,他父亲就三天两头把不同的女人往家带,钱也全都花在了这些不同的女人身上。鲁侃从小到大都是他外婆抚养,那可能是他唯一全身心爱戴的女性,高三那年他外婆去世,鲁侃一个星期没去学校,我带着我们班主任去他家,他死活不回学校,最后是他舅舅扇了他两个耳光他才跟我们回去。后来鲁侃考大学时选择了农业大学兽医专业,我觉得他也有点自虐,他的理由是农业大学不要学费,但是他的成绩上任何重点大学都可以。鲁侃后来也一直没有恋爱过,直到那次他跟我说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但我想也许只不过是他的单相思。

我看也没看就把那份报告扔给他。
“今天你干嘛呢?”我问。我知道鲁侃忙,一般我去找他玩,基本上都是他工作我自己打发自己。以前在上海的时候我到他们公司去,都是我一个人在草场里捉了癞蛤蟆,去他们公司后面的小池塘里钓龙虾,最后那里的龙虾几乎被我钓绝种。
“操,今天上海又鸡巴有人来检查工作,等会儿我跟他们说说,晚上你跟他们一起回上海吧。”鲁侃说,然后带着我朝他办公室走。到了办公室,那里已经站了几个人,都官模官样的,见到鲁侃进来,也没人过来握手。只有一个女孩子从人群后面轻盈地跳到鲁侃面前喊他。
“鲁侃。”女孩子甜美地叫,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我的眼睛就立即凝固了,神情有点猥亵地跟上前去。
“你好,季湘。”鲁侃对她点点头,把我介绍给女孩,“这是我高中同学,叫张小户。”女孩又对我笑笑,和我握了一下手互相问好。
那天那个叫季湘的女孩子就没有离鲁侃左右,向他问个没完没了,甚至跟我聊的时候也只对鲁侃过去的事情感兴趣。鲁侃偷偷跟我说季湘是他们董事长的女儿,上次回上海开会的时候见过一次,今天跟过来玩的。我拍了他的肩凝重地跟他说:“兄弟你真鸡巴野蛮。”
“操,我不喜欢她这种不成熟的黄毛丫头。”鲁侃说,对我的话蛮是不屑。
那天快要告别鲁侃的时候他问我感情有没有着落,我说没有。
“操,找个吧,都鸡巴27岁了。”
“你不也鸡巴27岁?你也该找个,眼前这么好的机会。”
鲁侃没吭声,从钱包里掏给我500块钱。“春节回家捎给我爸,我叔打电话来说他中风了,我不想回去,前几天我已经寄了点钱给我叔。”

车驶出鲁侃的牛场,我想起橙子。打她电话,橙子说她正在深圳的宝安机场办登机手续去南宁。那天我很想问她我们算不算男女朋友,结果没问。季湘坐在我旁边神情有点低落,靠在座位上不知跟谁发着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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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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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4-11-07 20:33:43



五、鲁侃的牛场
接下来的几天有点无聊,橙子带团去了海南,我们又只能电话传情。橙子在旅行社工作,一个月大约有一半时间在外地。我的服装生意进展顺利,那几个哥们天天打电话问我以后能不能长期给他们供货。
又到了周五,快下班的时候我打电话找睿琨,想去她那玩,她说她得去学车,所以没空陪我。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翻电话号码,最后决定给鲁侃打个电话。
鲁侃是我老乡加高中的同桌,关系铁得不行。最能说明我们关系的是高中那会儿我经常打完篮球冲好澡后拿他内裤穿,因为我往往没有干净的内裤换。鲁侃原本也在上海工作,在一家搞转基因工程的公司,以前我一去他那玩,他就带我去看他们给羊做手术。说实在的,我觉得他们道德真是很有点败坏。他们先跑到羊圈里,找那些尾巴上翘、屁眼发红的发情母羊,然后就拖出来给打麻药针,我不知道那时母羊是发情发糊涂了还是怎么的,反正打针的时候不喊也不叫,我小时候一打针可都是大哭大闹、上窜下跳的。过了一会那些母羊们就两腿摇曳、眼睛迷离,最后以头戗地摔倒在那里。鲁侃他们跟奢夫般把羊们拖上手术台,捆好腿脚就下了刀子。鲁侃说他们主要是取这些母羊的卵子,专业术语叫“冲卵”。只见鲁侃熟练地掏出母羊的输卵管,一阵忙活后用一针管抽出点什么东西就交给了搞化验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面无表情把针管里的那东西打进试管里,然后贴上了标签。我曾经问过鲁侃人的卵子是不是也是那样的,鲁侃就给了我一大把手术刀和刀片,说让我自己去找女人做实验。可惜他忘记送我麻醉药了,所以那些手术刀到现在还没派上用场。在鲁侃那我还见过3只克隆羊,鲁侃跟我说一只至少能卖1亿块钱,我觉得他有点蒙我。他还谨而又慎地不让我靠近它们,说上头有规定,怕外人薅羊毛卖钱。2003年是农历羊年,春节那会儿许多电视台去鲁侃公司采访,有一次一家德国的电视台采访鲁侃,大概是紧张,鲁侃不慎把“我们的克隆羊技术世界领先”说成了“我们的克隆牛技术世界领先”,结果那些具有高度职业敏感性的德国记者立即抓住鲁侃不放,问他是不是他们公司在搞克隆牛。鲁侃知道自己搞了笑话,在那吱吱唔唔解释。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偏偏公司里有几个看鲁侃不顺眼的,就添油加醋地把这事讲给公司总经理听,说鲁侃泄了公司的密还丢了公司的脸。总经理说鲁侃他不是想克隆牛吗,那就让他去牛场吧。于是我最铁的兄弟鲁侃就告别上海,来到他们公司位于浙江丽水的养牛场。我送鲁侃走的时候鲁侃神情失落,背着我送他的那把吉他有些像流浪的歌手。“操他娘的鸡巴大腿,不搞出克隆牛我不回上海。”鲁侃上汽车前咬牙切齿地对我说。

鲁侃接我电话依然兴致不高,看来他的克隆牛还遥遥无期。
“操,这鸡巴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也想来玩?那来吧,给我带点烟来。”鲁侃正在给牛打针,边跟我说话,边骂着那头牛。

周六早晨五点多,我出现在丽水火车站,冻得两股发抖。鲁侃没来接我,他告诉我他来不了了,因为有头牛难产。
“操,这小牛八成得死在肚子里,你去找车坐,自己来吧。”鲁侃在电话里说,这让我都有点替那牛着急。按鲁侃的吩咐,我终于坐上车,快到中午才到鲁侃的牛场。见了我,鲁侃接过我递给他的烟,沮丧地告诉我那牛犊死了。
“操,今天得写死因报告,说不定又得扣我工资。”鲁侃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使劲用脚捻干净。他并不因为我的到来而有多少惊喜,毕竟多年的交情,如果他要是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我倒觉得他矫情。
我跟着鲁侃朝他办公室走,那是牛场里唯一的二层小楼。牛场周围到处都种着草,草已经枯黄了,在风中瑟瑟有声,甚是荒凉。鲁侃指着草说是河南人来这承包的,一车草能卖不少钱。
“操,我还不如人家种草的舒坦,妈的,我在这干天天受那帮龟孙的气。”鲁侃踢了一脚路边的灌木。
吃午饭的时候,鲁侃叫来了他在这里最好的两个兄弟陪我。两人都是安徽来牛场打工的农民,老实巴交的样子,给我这个同样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一种亲切感。鲁侃不想喊他们名字,就恶毒地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个外号。那个胖子叫“188”,因为他体重188斤;另一个鲁侃叫他“碳14”,我一下子没搞懂,鲁侃说这小子脸太黑,化学上14号的碳比12号的碳更黑,叫他“碳14”更为合理。我听了解释心里酸溜溜的,暗骂自己知识贫乏。真后悔当初没把化学学好,没想到起外号也要有丰富的科学知识作后盾。
虽然外号不太雅观,不过这两人倒也不恼,乐呵呵地让我也这样称呼他们。两人特能喝酒,刚开始喝的时候还羞答答的,到后来就乱了套,一口一个张哥地灌我。那天我喝得真不少,鲁侃他们把我拽到床上的时候,我感觉一切都在转悠。鲁侃把我带来的烟拆开来给他俩每人一包,两个人笑着跟我告辞。鲁侃自己拿出一支点上递给我。“你知不知道诸娣的消息?”鲁侃问我。我不知道那一刻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是听了诸娣这个名字我就流了眼泪。
“操,哭了?”鲁侃说,然后自己点上一支烟。
“诸娣肯定结婚了。”我说。我知道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鲁侃不会轻易在我面前提及诸娣,我和诸娣从高二到大四整整六年的感情,他是最知情的一个,他知道这份感情对我的意义。六年,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们把自己最青春浪漫的时光给了对方,我们曾经把对方当作此生最重要的人,我们甚至以为终将会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然而,又是四年过去了,我们再不曾有过联系,成了彻底的路人。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忍心对对方不管不顾,那该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出这样的决绝,然而我们做到了。整整四年,只有鲁侃跟我提起过她两次,每次听他提起,我依然是撕心裂肺的痛。那是我最爱的人,一生的爱都透支在她的身上。
“十月一结的婚,给了我请柬,我去了礼。也该嫁人了,都27岁了。”鲁侃淡淡地说。鲁侃不会安慰我,他知道对我任何的安慰都是扯蛋。

那天下午,我真的喝醉了,一个人蹲在鲁侃的牛场里痛哭,抚摸着身边那头温顺的奶牛的后腿,叫着诸娣的名字。鲁侃对我不管不问,独自给牛打着针,脸色凝重地酝酿着他的死因报告。“188”和“碳14”有点内疚地不声不响地挑着他们的草,他们本来要来安慰我,可是鲁侃不让他们来。“让他哭去,熊人。”鲁侃说。
一阵凄凉的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知道冬天快要来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后头有点痛,鲁侃在桌子上留了一张早餐票让我自己去食堂吃饭,他又去牛场忙活去了。我一直很佩服鲁侃的是他对工作的态度,虽然他和我一样对很多社会现实不满,但是他不会忘记自己要做的。而我往往忘乎所以,这造成我对工作态度冷漠,不思进取。鲁侃曾经跟我说过这个问题,他的哲理是我们无法改变社会,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我反驳说社会都这样了,我们还改变个屁。
起床洗刷好后我去吃了点饭。食堂的早餐很难吃,但食堂的那位师傅很热情,他听我说昨天喝多了酒,就给了我一个桔子,说是可以解酒。我微笑着收下。
出了食堂我去找鲁侃,风有点大,但是阳光却不错,灿烂地温暖着我。枯黄的草儿依然在风中摇曳,有几只鸟在路边轻快地跳跃。我突然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够在这里生活,忘记一切的烦恼,那该是何等的惬意。的确,我们本该是幸福而无忧无虑着的,但是生活和成长给了我们太多沉重的东西,让我们迷失了自己的本性。二十七岁了,现在的我开始学会了回忆,每当想起往日的幸福,我就深刻感受着岁月的折磨。
鲁侃远远看见我,就停下手中的活向我走来。我问他死因报告写好了没有,他扔给我一支烟,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抽出几张纸给我。“这些龟孙就是想看我笑话。操。”鲁侃说,这次他把“操”字操在了后面。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鲁侃为什么在上海的时候树了那么多敌,根据我和他将近10年的交情,我知道鲁侃不是那种不可交往的人。他自己曾经跟我说过一次,但是含含糊糊不甚清晰,他说那时候是和公司的一个女孩子有关,自己爱上个不该爱的人。我记得当时因为其他事岔开了,我后来也没有详细问,他也就没再提起过。
鲁侃虽然长得白白净净帅得几乎死去活来,但他对爱情向来是白痴,甚至有点厌恶女人。上高二那会儿,我们都情蔻初开刚懂得感情这东西,班级里突然横空里冒出了好几对小恋人,我和诸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相亲相爱的。但那时候毕竟还是90年代初,许多女同学的思想还很保守,经常在收到男同学的求爱信后交给班主任,于是我们那位五短身材、其貌恐怖的班主任就经常变态地在班级里面读男生们火辣的求爱信,惹得大家一片欢声笑语。有一天,班主任又在班级里面高声朗读一篇激情四溢的求爱散文,文章从发散的、立体的角度抒发了作者对心上人的渴望和企盼,并引用《雎鸠》中“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一句,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催人泪下,那是唯一一篇没有让大家笑起来的求爱信,我们都被里面的情感所触动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触动不了鲁侃——那篇情书是我们班文娱委员写给鲁侃的,他交给了班主任。后来我们的文娱委员没有读完高中就退学了,听说现在在广州打工,有人说她在那做小姐,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这多多少少跟鲁侃有点关系。鲁侃对女人态度向来仇视,因为他从小没了母亲后,他父亲就三天两头把不同的女人往家带,钱也全都花在了这些不同的女人身上。鲁侃从小到大都是他外婆抚养,那可能是他唯一全身心爱戴的女性,高三那年他外婆去世,鲁侃一个星期没去学校,我带着我们班主任去他家,他死活不回学校,最后是他舅舅扇了他两个耳光他才跟我们回去。后来鲁侃考大学时选择了农业大学兽医专业,我觉得他也有点自虐,他的理由是农业大学不要学费,但是他的成绩上任何重点大学都可以。鲁侃后来也一直没有恋爱过,直到那次他跟我说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但我想也许只不过是他的单相思。

我看也没看就把那份报告扔给他。
“今天你干嘛呢?”我问。我知道鲁侃忙,一般我去找他玩,基本上都是他工作我自己打发自己。以前在上海的时候我到他们公司去,都是我一个人在草场里捉了癞蛤蟆,去他们公司后面的小池塘里钓龙虾,最后那里的龙虾几乎被我钓绝种。
“操,今天上海又鸡巴有人来检查工作,等会儿我跟他们说说,晚上你跟他们一起回上海吧。”鲁侃说,然后带着我朝他办公室走。到了办公室,那里已经站了几个人,都官模官样的,见到鲁侃进来,也没人过来握手。只有一个女孩子从人群后面轻盈地跳到鲁侃面前喊他。
“鲁侃。”女孩子甜美地叫,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我的眼睛就立即凝固了,神情有点猥亵地跟上前去。
“你好,季湘。”鲁侃对她点点头,把我介绍给女孩,“这是我高中同学,叫张小户。”女孩又对我笑笑,和我握了一下手互相问好。
那天那个叫季湘的女孩子就没有离鲁侃左右,向他问个没完没了,甚至跟我聊的时候也只对鲁侃过去的事情感兴趣。鲁侃偷偷跟我说季湘是他们董事长的女儿,上次回上海开会的时候见过一次,今天跟过来玩的。我拍了他的肩凝重地跟他说:“兄弟你真鸡巴野蛮。”
“操,我不喜欢她这种不成熟的黄毛丫头。”鲁侃说,对我的话蛮是不屑。
那天快要告别鲁侃的时候他问我感情有没有着落,我说没有。
“操,找个吧,都鸡巴27岁了。”
“你不也鸡巴27岁?你也该找个,眼前这么好的机会。”
鲁侃没吭声,从钱包里掏给我500块钱。“春节回家捎给我爸,我叔打电话来说他中风了,我不想回去,前几天我已经寄了点钱给我叔。”

车驶出鲁侃的牛场,我想起橙子。打她电话,橙子说她正在深圳的宝安机场办登机手续去南宁。那天我很想问她我们算不算男女朋友,结果没问。季湘坐在我旁边神情有点低落,靠在座位上不知跟谁发着短信。


7楼   主题:我的二十七岁 [回复] [树状]

剑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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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4-11-07 20:49:59



看了鸽子的二十七岁,有时候想,自己的二十七岁,会是怎样。生活是否真是如此的无奈和残酷,我们挣扎的余地在哪里


8楼   主题:见了鬼了! [回复] [树状]

张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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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4-11-07 22:49:56



要不就是发不出来,要不就是一发出来就好几遍,这成啥了破地方!?




那时花开r




鸽子,俺代表俺自己全力支持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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