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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送老爷子
10 月6日早晨7点半,虽然还早,上海火车站北广场的汽车客运站售票大厅已经人来攘往好不热闹。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站,脏兮兮的售票大厅里到处都是人,这一堆那一堆的。我旁边几个民工围着一大摊蛇皮袋不声不响的抽烟,老实巴交的脸告诉我他们不是安徽阜阳的就是我的老乡。看着他们这么多人保护起来的一摊破蛇皮袋,我觉得真有点可笑。现在法制观念深入人心,他们的保护意识太强了。在我和民工们共同的旁边相拥着一对大学生模样的小恋人,依依不舍亲吻个没完没了,两张脸紧紧贴在一起,嘴里“叭啧叭啧”掷地有声,真让我担心他们明天会不会同时患上口腔溃疡一类的疑难杂症。可能他们在书上看到过接吻有助于健康这样的谬论,却不知道病从口入的道理。然后我又龌龊地想他们昨晚一定在哪个小旅馆里折腾了一宿,这些年轻人啊就是有精力和体力。两个民工也眯着眼睛和我一起欣赏这两位激情出位的表演,相对于我,在外多日的他们对这样的免费演出更有兴致。我正欣赏着,老爷子从厕所出来,边走边甩着手上的水。于是我就把行李让他看着,然后跑到售票口去给他买票。
排在我前面的一共有七个人,五男二女。还有一个夹着公文包的小个子男人跑到最前面挤在窗口前问售票员什么,售票员理也不理。见没人制止,排在最后的我就冲着他喊:“哎,老兄,你到后面排队去。”他转过脸看了我两眼,张张嘴结果什么也没说走开了。我想他可能是在心里认真掂量了我与他各自的份量后做出这一明智决定的。我极其讨厌中国人夹队这一陋习,当然国外也有。记得上大二的时候,我和宿舍老大一起看新闻,正好发现美国人在进行安检的时候也有人夹队,于是我就跟历来对美国崇拜得五体投地恨不得做美国孙子的老大说你看美国佬也夹队。老大半天没吭声,最后被我逼急了才说: “fuck,你没看清夹队那人是黄皮肤?”老大此话一出,这回轮到我半天没吭声。妈的,我真没看清那人的皮肤是白还是黄。
不一会轮到了我,售票员告诉我8点45分那班昨天下午就已经预定完了,只有10点钟那班还有空位。
“真的没8点45分的吗?” 我嘴犯贱的多问了一句,这让那个长相白净的售票员很不开心。
“跟你说没有了还问什么问?10点的买不买,不买让后面的。”售票员不耐烦地说。
我他妈最看不惯上海人这张嘴脸,一副高高在上唯我是爷的熊样子,他们这种地方优越主义不知道是怎么给培养出来的,听说祖国上下神州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除了自己他们就没有看得上眼的人。这种优越意识给他们带来的最严重后果是越看不起外地人,自己混得越不如外地人,上海房地产业被温州人操控就是最好的明证。在这里真要感激温州那帮靠捣腾假皮鞋和一次性打火机发家的房地产大亨们,他们把上海人住的地儿都给控制了,真是长了咱外地人的脸,虽然我买他们的牛皮鞋只穿了三天就掉底这事让我把他们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一听那售票员这话,我的火气就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了,立刻把声音提高N个分贝:“你他妈跟谁这样说话呢?”然后又加上一句上海话“侬港桑么子(你讲什么)?”。
上海小男人的本性又一次在这个可爱的售票员哥哥身上暴露无遗,他立即用暧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降低自己的声调说:“10点的要不要?”妈的,对待上海男人你都不需要武力,你只要把声音提高一点他们就偃旗息鼓鸣金收兵,这一点我十分同情他们。对山东人我肯定不会用这语气说话的,你绝对不能用言语来刺激山东兄弟。听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越南鬼子哪里的兵都不怕,就是老打不过山东兵,个个恨得咬牙切齿两鬓青筋毕暴。不知道哪个越南鬼子从谁那学来一句山东话叫 “妈了个巴子”,他也不知道这句话该如何翻译过去,更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就传开了,只要一打仗就对着山东兵狂喊越南腔的 “妈了个巴子”。这一喊不要紧,把山东兵哥哥给惹得更恼了,拼了命的往越南阵地冲,越南兵死亡人数直线上升,死伤无数,男人几乎绝种。最后越南国防部不得不连下数道命令,禁止对山东人喊“妈了个巴子”这句话。
我拿着票回到老爷子身边的时候,那对小恋人还在相拥相亲,真佩服人家的情之深、意之切。我把票递给老爷子,跟他说没有8点45分的了。老爷子看着票在心里盘算了时间,然后说到家差不多要下午6点。
“咱们先去候车室坐会儿吧,我弄点吃的给你带在路上。”我说。
“不要了。”老爷子说,然后跟我一起走进候车室。
候车室人也不少,地上到处都是空塑料瓶和劣质餐巾纸。我不知道这么多塑料瓶怎么会没人来拣,真是太浪费了。火车站周围到处都是拾破烂、拣塑料瓶的,只要你手里拿着一瓶雪碧,哪怕还没喝一口,肯定都会有人跟鬼似的盯上你,其实你不要担心,他们不偷你包,他们觊觎的仅仅是你手里的那个塑料瓶。老爷子也发现了同一个问题,说:“你看这里这么多塑料瓶都没人拣,怎么这么脏?”老爷子说得时候一脸忧虑,好像他是上海市主管卫生的副市长。我说可能是这里必须凭票入内,那些拣垃圾的进不来。过了一会我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社会真不能少了拣垃圾的,怪不得连屎壳螂也有用,澳大利亚还进口这玩意儿。”老爷子白了我一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哪能拿人跟屎壳螂比?”于是我就不再做声。老爷子是教书的,做了多年的校长,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尊敬人,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敢跟他多嘴。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正播放毕福剑主持的《梦想剧场—国庆七天乐》,老爷子就津津有味地观看起来。老爷子没多少爱好,除了喝酒,就喜欢看小品听相声。一看到潘长江那贼头贼脑的样儿他就乐了,脸上也绽放出多日未见的笑容。见到老爷子久违的笑脸,我有点心酸。唉,这些天老爷子头上的白发明显增多了,记得去年春节回家还能称得上花白,现在基本上全白了,这都是那万恶的一万多块钱给闹的。看老爷子看得入迷,我就跟他说你先看着,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去。老爷子头看也没看我心不在焉地说少买点就行。我答应着朝候车室外走去。
出了候车室,我拨通了橙子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她慵懒的声音。她还没起床。
“别伸懒腰了,你什么时候来?”我说。
橙子“嘿嘿”笑着,可能又伸了个懒腰,说:“小户,你怎么知道我伸懒腰了?”她说话总是那样娇滴滴的,可爱而又让人心疼。但我知道现在不是跟她卿卿我我的时候,你要给了她阳光她就会缠着你没完。
“你别尽跟我说没用的,你什么时候来?”我问。
橙子又撒了几声娇,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就告诉我说票是11点的,大概下午1点钟能到。
“我知道了,你再睡吧。”我说,语气尽量冷淡而严肃,像是跟她谈公事。
“小户你不爱我,你不想理我。”橙子不想这么快挂掉电话,假装生气地对我说。我能想到她应该是嘟呶着嘴。
“别老是上纲上线跟阶级斗争似的,我在车站送我老爷子回去。”我这次在语气里加了点柔情。我总是认为对待女人就该刚柔并济。
“小户我想你。”我的柔情果然起到了效果,橙子又娇气十足地说。
“我知道了,你再睡会儿吧,现在还不到8点。”
“你亲我一下。”橙子命令我。
于是我就例行公式地对着我的手机“叭啧”了一下。想想可笑,可能这半年多我亲得最多的就是我的手机了。我觉得这种亲吻方式跟手淫的心态是一样的。橙子高兴地“嗯”了一声,然后对着她的小灵通也“叭啧”了一声算是回报,于是我们互说再见后挂了电话。
和橙子通完电话,我走进车站旁的喜士多超市。里面两个小姑娘头也不抬地齐声喊“欢迎光临”。我不知道喜士多为什么非要要求他们的员工这样对着顾客喊一声,不带感情色彩的欢迎总让人觉得不舒服,这跟妓女脱裤子的时候对着你喊“欢迎光临”差不多,其目的不过是你口袋里的钞票。我还是佩服我们小区菜市场里面那个卖猪肉的安徽大哥的做派,人家不仅不喊什么“欢迎光临”,而且还在我第一次买他肉的时候就少给了我二两。我回来找他,他理直气壮地死活不认账,最后实在理屈词穷,人家便手执屠刀要剁了我。屠刀里面出政权,看到屠刀我嘴巴软了下来,后退五步轻声细气地说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他不屑地说别他妈的跟我讲什么服务态度,老子没文化就这态度,中国人口十六亿,你嫌我态度不好去别地方买去,我还真不愁卖不出去。虽然我想告诉他中国人口才十三亿,说十六亿是抹杀计划生育的功绩,但最终我什么也没敢说,拎着少了二两的肉回了家。说真的,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了那二两肉说人家安徽大哥服务态度不好,因为他的生意不仅没有因为服务态度而冷清下来,而且现在见了我他死活不肯卖肉给我,逼得我不得不跑二里路外的超市里买。我们那小区就他一家卖肉的,没想到中国都市场经济了,还能有垄断现象发生。
我在喜士多里面买了点方便面和榨菜,车上有热水,老爷子可以泡了吃。我又买了点鸡脚什么的,顺便又拎了一瓶2两装的二锅头。付了钱我走出喜士多,两个小姑娘又在我身后齐声喊“欢迎再次光临”。她们喊得依然整齐划一,依然没带感情色彩,我想我得抽空给喜士多写封信反映反映这个问题。
回到候车室,老爷子正在发短信,我想他可能是在给我老妈汇报车次和到家的时间。老爷子这几天出来,无论到哪里,第一件事就是发短信给老妈汇报情况。平时在家他们一天吵三遍,不知道现在怎么如此牵挂。有时候我挺羡慕老两口的,吵吵闹闹一辈子,却又让人时刻感受到他们的恩爱。
我把东西放在他身边。
“《梦想剧场》放完了?”我问他。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匆匆发完那个短信。
“看完了,不好看。潘长江演的东西越来越难看,跟话剧似的让人不想笑。”老爷子边说边打开塑料袋。
“你不懂,相对于小品而言,话剧才是高雅艺术形式,潘长江长得那样儿能演话剧?”我说,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
老爷子没接我茬儿,拿过塑料袋里的东西看了看后责怪我:“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又吃不了。”当他发现底下的那瓶二锅头,老爷子咧咧嘴笑了一下。他肯定为有这样一个懂自己心思且又孝顺异常的好儿子而心花怒放。老爷子把那小瓶二锅头拿出来,离眼睛老远想看上面的字。这两年老爷子的眼睛越来越花得厉害了。看了半天老爷子还是看不清,就递给我问我多少度。
“55度。”我说。
“二两装的。”他在手里颠了颠,象是对我说,又象是自言自语,然后放在上衣口袋里。
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老爷子让我回去,不要跟他在那等了。我说反正没什么事,陪他到上车就回去。老爷子就没再坚持,跟我聊一些家里的事。
9 点45分,老爷子要上车。“那你上去吧,这次来上海没陪你逛,下次来再逛吧。”我边帮他提行李边跟他说。说完这话我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烧,以往我对别人说谎向来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心安理得的,可能是因为谎话说得太得心应手了,有时候甚至感觉跟别人说真话比说谎话还困难。但这次我是在骗我的老爷子,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如果老爷子知道了我是为了一个女孩子而没留他在上海多住一天,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觉得我孝顺。
“没什么好逛的,八九年我跟你妈在上海呆了一个多月,外滩和南京路都去过的。上海本来就没什么景,除了楼高,就是人多。你在这好好干,春节回家别买什么东西。”老爷子说着就起了身,我把东西拎好送他上车。
老爷子上了车,我让他到家给我个电话。老爷子“嗯”了一声,看着我下车,眼睛里满是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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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贴这里了。
二、接橙子
送走老爷子,我赶紧往家赶,我得把我那狼窝收拾一下,不然那地儿实在没法收容女孩子。昨晚老爷子来,一进大门我就让他首先进了洗手间方便——那地方因为是和人家合用,算是我这套间里唯一能见人的干净地方。老爷子一进洗手间,我立即冲进卧室,把被子褥子整理一下,眼面上的所有杂物全部请到柜子里及床下暂时避难,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厨房间偷了隔壁老赵的菊花牌清新剂对着房间一阵猛喷——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老赵老婆骂,大不了赔她一块钱,上次偷她家油就是这样解决的。
等老爷子从洗手间出来,我感觉我的狼窝已经清爽整洁、浪漫温馨、香气四溢,简直就如同是上海锦江饭店的总统套房了。我满怀信心地把老爷子迎进来,谁知道他一进门就皱着鼻子骂我:“你这孩子,吸了多少烟?多久没洗袜子、没晒鞋了?”我赶紧憨笑着抠鼻子不吱声,然后爬上床把窗户打开透透风。
好在知子莫若父,老爷子知道多费口舌也没用,还影响我们爷儿俩深厚的父子情谊。而且如果现在对我批评太多,他自己还需承担当年“子不教”的责任,老爷子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是个会犯错误的人。不过想想的确也是我不对,我这人虽然在外显得干净干净,戴着个眼镜文质彬彬的,但是自从半年前沉月离开我后,我的狼窝就一团烂包。记得有一次周末我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邋遢,决定悬崖勒马、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就在我的狼窝里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规模空前、彻底而决裂式的爱国卫生大扫除活动。这一次大扫除让我真是发了一笔小财,我惊喜地在床下、柜角、沙发底、电视机后等多个旮旯处收集到袜子19只、内裤7条和零碎硬、纸币80余元,甚至还在一个破塑料袋里找到了高一时写的一封情书,由于年代久远,上面的称呼又没用人名而是用的“Dear girl”,所以我已经无法考证是写给哪位妹妹的了。其中有几句让我忍俊不禁,摘抄如下:
姑娘啊姑娘,你不要犹豫,更不要彷徨。
我不是负心汉,也不是中山狼。
我的一颗心,全在你身上。
不过那次大扫除也让我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光,花了两袋洗衣粉才洗完那些破衣烂袜。后来觉得这样的投入太不划算,毕竟一寸光阴一寸金,大男人把时间浪费在爱国卫生大扫除上简直是践踏生命的价值,而且一场大扫除做下来我要休息好几天才恢复元气,袜子和内裤以及零碎钞票的价值远远无法弥补亏损。后来我果真就一直没再进行过如此规模的大扫除,反正全国爱卫会也不来我这狼窝里检查,我也不准备参加全国卫生狼窝评选活动。
但是这次不行了,我必须把狼窝比较彻底地收拾一下。老爷子毕竟是自家人,我到底什么德性他是心知肚明,房间乱也就乱了。橙子来了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自沉月离开我以后,莅临我这狼窝指导工作的首位异性,我如何能够不顾形象?好在经过一阵忙碌之后,虽然还有很多遗留问题尚待日后解决,但我的狼窝还是峥嵘了不少。这东西不整理是不行,就如同郑秀文,虽然长得俩颧骨高得象珠峰还满脸雀斑,但一整理整理,也能算得上美女。
在整理过程中,橙子打来三个电话,及时向我报告她的方位。科技发达了真好,自从手机普及以后,全球定位系统就瞬间贬值了。当橙子跟我说火车已经到了松江的时候,我喷了点香水朝梅陇站进发。
在我白等了十多分钟后物业公司的人才跟我说小区班车今天又去大修了,我不得不骂着跑到水清路的路口打的去莘庄地铁站。霉运连连,路上一共三个红灯让我碰上一对半,看着计价器上的时间和金额不断跳动车却原地不动,我就又骂了上海市交通局的一些公务员同志。在莘庄站等了3分17秒才有一班地铁。我在路上橙子就打电话问我在哪?反正她也没见过我,我就又信口开河了。
“我在出口处,我怎么没看到你?”我说得惟妙惟肖,还用眼睛看了看前面那个老头子乱蓬蓬的头,好像那就是梅陇站的出口。
橙子听我说完非常不高兴,说:“你还没问我穿什么衣服呢怎么会认出我?天这么冷我早就进候车室了,你来这找我吧,我穿红格子的上衣戴着茶色太阳镜扎着蓝色头巾背着一大旅行包就坐在候车室的第一排。”
“好的,我马上跑去。”我说。我想我应该配合这句话跑两步才对。
过了三分钟橙子又来电话,语气里明显有了七分不满。“你怎么还没来到?”于是我再次撒谎说我已经到了候车室可没见有女孩子?橙子沉默了半天,我想她可能是在张望候车室里有没有男孩子打电话,然后橙子终于开骂。
“哪是你啊,你这人真笨!你在哪?穿什么衣服?我去找你去。”
“嘿,不用了,你坐好,我再找找你,反正这个车站这么小,我早晚能找得到。”我边说边窜出地铁,挤出人群,翻越那如泰山十八盘一般的天桥。当三分钟后橙子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在手机响第三下的那一刻站在了那个穿红格子的上衣戴着茶色太阳镜扎着蓝色头巾背着一大旅行包坐在候车室第一排的女孩面前。
“橙子。”我喊。
橙子惊愕地看着我,挂断耳边的手机,睁大着个眼睛。这小姑娘可能还不能一下子接受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跟她谈了三个多月爱情天天QQ、电话和短信诉衷肠的张小户。
“你有急事吗?”我问她,脸居然难得地有点红。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们说好如果见面后不满意对方,就以有急事为借口而中止见面。这种不自信的约定可能很多人都用过。有时候人就会妄自菲薄,想我张小户这么优秀怎么会让橙子失望呢?
橙子这时才笑了一下,说:“没有,你呢?”
“把包给我,走吧。”我说,故作镇静。
气氛尴尬。橙子没把包给我,她说不重。我说是不是怕我把包给拐跑了?橙子又应付我似地笑笑,我很后悔开这种愚蠢到家、丢人现眼的玩笑,于是脸上又一阵火辣辣。出了候车室的大门,一阵阴风刮过,身边的橙子耸了耸她的肩。我问她冷吧?橙子“嗯”了一声,我便要脱衣服给她。橙子“嘿嘿”笑了一下说别脱了,逞什么男人气概。于是我再次羞涩地红了一下我的小脸,真搞不清楚今天这张脸皮的红细血管充血的频率怎么会这么高。我将衣服重新整理好,心里想着上海的老天爷今年是不是也得了非典,夏天连续40来天35度以上高温,差点没热死人,谁想到现在才刚到10月,它又冷飕飕吹北风要冻死人。根据古代的占卜术来讲,这样不正常的天气肯定不是好征兆。
进了莲花路站,我们上了地铁。这几天地铁里的人特别多,到处都没有位子。特别是国庆节那天,一大早我去常州跟老爷子会合的时候,坐地铁去恒丰路汽车站,地铁里人山人海密密麻麻跟蚂蚁搬家似的,我想如果这时候要是跟韩国大邱似的来上一把火,那死的人数就不是一百二百的事儿,当然我很为自己有这个带有拉登式恐怖活动的想法而深感愧疚和不安。那天我几乎被挤得悬空,跟我贴在一起的是个染着红褐色头发的小姑娘,被挤得粉面桃红、娇喘嘘嘘,真让我这个菩萨心肠的男人心疼不已。特别让我内疚的是虽然她双拳紧握地护着那一双酥胸,但那俩尤物依然还是会时不时的与我的身体亲密接触一下,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终于到了人民广场站,她和人流一起奔涌着挤出了车,我的愧疚才稍有几分缓解。上海的交通实在太差了,当然这是市政府交通部门考虑的事儿,咱们只能发发牢骚,不过交通部门也有借口,他们会说这全是人口管理部门的责任,麻雀肚皮大点的地方住了这么多人,不挤才怪,在撒哈拉怎么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壮观的景象,就是这样的海市蜃楼也肯定见不到。
没有位子,橙子就和我绕着一根柱子站着。我们几乎没说什么话。橙子问了我几个问题,我目光斜视窗外,看远处几幢最近拔地而起的公寓楼和树上逐渐发黄的叶子,吱吱唔唔也没认真回答就对付过去了。地铁里这么多人,我不想让别人听出我们是刚见面的网恋情人,而且我的确不太敢盯着橙子的双眼,一想起以前在电话里跟眼前这个可爱的陌生女孩子肉麻兮兮地情话连篇还进行电吻,我就觉得自己真是够下流的。不过我很搞不懂自己平时那么下流,怎么一见了面就要装君子。三天月后橙子跟我说起初次见面,她说真小人比伪君子更可爱,然后她诚恳地劝我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真小人。
在莘庄站下了地铁,我说把包给我吧。橙子这次很乖巧地把包给我并帮我背在身后,然后突然向我伸出手来。“做对恋人吧?!”橙子说,她微笑着,有一丝羞涩。我先是一愕,然后就低着个头傻笑着牵着了橙子的手。
啦啦啦!我的心里乐开了花儿!
橙子的手很纤柔细腻,我想了很多词都没法确切地形容,最后我就想到了跟我吃过的嫩豆腐差不多。橙子用她那娇小的嫩豆腐般的纤指用力握了一下我的粗糙的大爪子,噘着个嘴说张小户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我就转过脸去,酝酿了半天才把羞涩赶走,便柔情似水盯着她,好像要用眼睛把她熔化。
橙子闭上了眼睛。
我吻了橙子。
在莘庄地铁站里,我们以来来往往的人流作为拥吻的背景,忘我的吻着,“叭啧叭啧”掷地有声。我很后悔曾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去亵渎火车站北广场汽车客运站售票厅前的那对小恋人,我知道他们的吻和我跟橙子的吻一样纯清得如“濯我缨”的沧浪之水。
在经历了三个多月的精神之恋后,我和橙子的网恋尘埃落定,进入到了真正恋爱的新纪元。
橙子是我在一个户外论坛里认识的,那时候沉月离开我有些时日了。在经过一段时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惊天地、泣鬼神的劝说和哀求之后,我对沉月重新回到我身边再不抱任何奢望。沉月跟我分手的坚定态度真可以用朱镕基总理那段话来表述:无论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指我的劝说和哀求),我都将勇往直前,义无反顾,鞠躬尽瘁(这四个字我觉得放在这里有点不合适,但因朱总理是我最敬重的伟人之一,我未敢擅作修改),死而后已。
就是利用这次数载难逢的失恋机会,我跟公司新来的大学生小成学会了灌水。我发现失恋时期人的学习能力会空前提高。大四那年诸娣离开我我学会了抽烟喝酒,这次沉月的离开又使我熟练掌握了灌水的技巧和流程,我想下一次再失恋,我应该考虑办个“失恋学习法”培训班了。其实我这人虽然年芳二十七甚至还混迹于青年团员行列之中,但是对电脑和网络这些新鲜玩意儿真是不怎么感冒,可能这与本人不愿动脑更不愿动手的懒散品性有关。我大学里学的是哲学,跟日新月异的科技毫不相干,我感觉哲学从十九世纪后就再没有任何进步。大一那年我也参加了计算机一级考试,虽然考的是如今人人都不屑的WPS,但我也是花了一桌饭请我一个老乡哥们儿代考才考过去。我办公桌上倒是有一台电脑,可怜我唯一会用的就是Word和Excel,打字用的也是弱智都能简称“智能”的ABC。如果再问我还会用什么,那就是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会扫扫雷。
那天中午我正扫雷,看到小成在电脑前摇头晃脑咧着个嘴笑,我就跑过去问有什么好玩的。小成羞答答地看了我半天,神秘兮兮地小声跟我是说在灌水。我也没听懂什么叫“灌水”,但又耻于下问,就自个儿趴在旁边看了几眼,觉得里面的人说话蛮有意思,兴致大增。于是也就不再顾及脸面,让小成讲解一番。小成是新来的,对谁都一脸尊重,一听我居然要向他学习,立即受宠若惊地讲解起来。可怜他真是费尽了N牛N虎之力,最后终于把我教会了。没几天,我就在无数个论坛里注册了用户名,并以那个户外论坛为载体,成功与橙子相识相知相恋。
在此我介绍一下我的灌水哲学:嘴要贫,人张扬,学单纯。
3楼 主题:主题:《27岁这一年》第三章 [回复] [树状]
张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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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4-11-04 15:08:42
三、30小时的恋人生活
刚进家门,老赵老婆就站在她房间门口喊我:“小张。”她感觉她喊的声音有点怪怪的。我想说不定是昨天用她家清新剂的事情东窗事发,赶紧还没等她往下说,我就立即不打自招了:“阿姨,昨天我用了你点清新剂,等会给你一块钱。”我知道自首是争取宽大的最有效方式。
老赵老婆尴尬地堆着脸上的肉笑着,看看我又看了一眼我身旁的橙子,说:“没事的小张,你要用尽管用好了。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上洗手间的时候碰到了你的毛巾,结果掉进马桶里去了。”
一听老赵老婆的话我他妈心里气得真想骂人。我早就对她非要把挂毛巾的那条铁丝绑在马桶正上方深表不满,但是她置若罔闻。可是我不得不将一腔怒火悄悄熄灭,橙子在身边,这时候还是表现得高姿态和绅士一点更好,何况我还用了人家清新剂。
“没事,那又不值几个钱。”我说,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虽然我牙根都恨得疼。我觉得我有点故意在寒碜她,上次我偷她家油,她死活要我给两块钱,最后我讲了半天价才以一块钱成交。老赵老婆看我没有追究地意思,就尴尬地又笑了几声,打量了一下橙子,张着嘴问:“女朋友?”
我知道她在心里已经把橙子和沉月作了一次比较。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和我关系素来紧张,但以前每次沉月来我这的时候,她都和沉月特别谈得来,还难得的给沉月打了一双毛线手套。她知道沉月做老师,冬天手容易得冻疮。老赵老婆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夸我两句,不过仅限于夸我运道好,说没想到小张能找到这么漂亮贤慧的女朋友,气得我一边笑着谢她一边心里暗暗骂她,妈的,按她这么一说,好像沉月跟我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屎上。在我和沉月分手后,老赵老婆也为我扼腕叹息了一番,虽然我觉得她有点幸灾乐祸。
“阿姨好,我是张小户的朋友,不是女朋友。”还没等我开口,橙子就先回答了她,我觉得橙子的回答真有分寸,充分贯彻了“有理、有利、有节”的方针。
打开我的卧室,橙子对我的家充满了好奇,左顾右盼。“打扫了多久?”橙子问,笑着。于是我也笑,没回答。有时候对女人的问题你根本不要回答,特别是关系到面子的问题你就尽量打哈哈。
我把橙子的包放在沙发上,不知道下面怎么安排,笨拙的在心里设计着台词。橙子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份茶几上的报纸。全是《体坛周报》和《足球》,橙子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好累啊。”橙子说,伸了个懒腰。
橙子的这句话挽救了我,我终于知道下面该干嘛了。
“你等着,我先去买条毛巾,过会你洗个脸。”我说,然后冲出家门。
跑到小区的超市,我花了九块八毛钱买了一条“丸顺”牌毛巾,付钱的时候我想这次亏大了,上次用人家油不过花了一块钱,这次喷了几下清新剂却翻了近十倍,如果中国的GDP有这样的发展速度,共产主义大概都可以实现了。回到家里,老赵老婆正好看到我手里拿着的毛巾,便又故作憨厚地笑着要给我钱。见她只说给却不进房间拿钱,我知道还不如送个人情更好,于是就同样憨厚地“呵呵”笑着说不用了。我觉得我笑得真别扭。
打开门,橙子早已经躺在床上,穿着一身睡衣,妩媚地看着我,头发散乱地遮住了半个枕头。她说她已经洗好了,这女人,自己带了毛巾居然不跟我说。那一刻,我眼睛都乱了,不敢看橙子白晰的脖颈和修长的手臂,眼光却抑制不住地瞟向那里。我这人意志真是薄弱,特别是面对诱惑,不过我立即原谅了自己,毕竟是一个27岁且半年没有亲近过女色的男人。我张张嘴想说句话,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但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倒是突然想起以前收到过的一个短信:“1949年9月28日,俺被捕了。第一天打俺,俺没招,第二天给俺钱,俺还没招。第三天给俺个妞,俺招了。第四天俺还想招,他妈的解放了。”想到这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橙子就从床上爬下来,拉住我的手。
“小户,你笑什么?”橙子问,然后双臂搂住了我的腰,一股淡淡地香泌入我的心脾。这是我半年来第一次这么近地感触一个女人,半年了,我为沉月守了半年的贞节,这一刻真的要被打破了吗?橙子抬起头,眼色迷离地看着我,我轻轻地捧起橙子的脸,凝望着她娇娇欲滴的唇。“我是叛徒。”我说,然后扔掉手里的毛巾,吻住了橙子。
那是上海半年来最美丽的一个下午,所有的美景都浓缩在我那不足十平方米的小窝里,姹紫嫣红,绚烂多彩。一切的事物都陶醉而迷失了自我,包括我,还有橙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初次相见的人能够这样疯狂而充满激情,我甚至都无法确定这是爱还是游戏。这本是一个普通的网络爱情,但当虚幻变成现实,我们不计后果,恣意享受。这同样是一个莫名的幸福,我和橙子都曾在心中无数次设想过的幸福,我们其实都渴望着它的来临。但是,这份幸福能持久吗?这份幸福能经受考验吗?我们都未曾多想过。在那个美丽的让人眩晕的下午,我们尽情享受着幸福。
当小窝再次归于平静的时候,橙子猫儿般蜷缩在我的怀里,追问我为什么吻她之前说自己是叛徒。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提沉月。“没什么,你刚才勾引我的样子让我想起个短信。”我说,然后讲那个短信给橙子听。
橙子听完大笑起来,然后打我:“会用词不?谁勾引你,那叫爱你?叛徒,还想不想招?”
“招,我全招。”我抠着鼻子说,用力把橙子抱紧。
晚上六点钟半,我和橙子被手机铃声吵醒。是老妈打来的电话,告诉我老爷子到家了。
“儿。” 老妈有点神秘地叫我。老妈叫我向来这么简明扼要,从小到大她对我都没有过第二种叫法。记得我上大三那年她和老爷子去学校看望我,正好我和同学在上体育课,她老远看到我就大声喊我:“儿,儿。”别人都好奇地看她,只有我一声不吭地低着头走过去,让背后的同学笑弯了腰。为这事我抗议了几次,但老妈是屡叫不改。
“什么事?”我问。
“你女朋友今天是不是来你那儿了?”老妈问我,我能想像出她眉笑颜开的样子。自从沉月跟我分手以后,老妈就天天唉声叹气,好像我是嫁不出去一样闺女似的,现在知道有女孩子来我这,她不高兴才怪。
“你怎么知道的?”
“你爸说的,他昨晚听到你给那女孩子打电话,说她今天要来。”老妈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酝酿出来湿润了我的眼眶,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爷子昨晚就嚷着今天一定要走了。我既没有向老妈否认来的女孩子是我的女朋友,也没有承认,其实连我自己也还无法确定我跟橙子到底算什么呢。
“好好待人家,用点心,别跟对沉月似的。”老妈挂电话前对我说,这可能是老妈给我打得最短的一个电话了,以前她可是一说就没个完。
那天晚上,橙子让我陪她逛了徐家汇。虽然对陪女孩子逛街这项高难度高强度工作我已经有了几分陌生,但是那天晚上我基本上还算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当我牵着橙子穿梭在港汇广场的人群之中时,我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那天晚上橙子也兴致盎然,飞扬雀跃。美中不足的是晚饭的时候我犯了选择性错误,请橙子去弘基广场吃了湖南菜,最后把她辣得找不到自己的嘴唇,“嘶嘶哈哈”地流眼泪,愧疚地我不得不以毛主席为例子给她讲了“能吃辣,能当家”的道理来鼓励她,并且还从医学的角度给她讲了辣椒的作用,但最终结果还是我要了一瓶冰的“雪碧”才给她熄了嘴中的火,而且我的肩膀也成了她发泄的主要对象,狠狠擂打了一番,于是那天晚上弘基广场又传出几声声嘶力竭地凄惨的求饶声。
第二天早晨,我和橙子缠绵到八点十分才起床,我往卫生间钻的时候,老赵刚好下班——只要是休息日,老赵搓麻将基本上都是通宵。老赵扔给我大半包“555”,然后进了自家家门——老赵又赢钱了。根据他送我大半包“555”来分析判断,老赵这夜顺差应该在300到500元之间,今天肯定是东线无战事了。我抽出一支烟点上,还没关上卫生间的门,果然就听到老赵老婆爽朗的笑声。其实我也希望老赵天天赢钱,这倒不是我心善希望他发财,主要是每次他赢钱我都会跟着得到点小实惠,这让我心里多少能够平衡一点,平时老赵老婆太爱赚我便宜了。另外一个原因是老赵赢钱还能少听点老赵老婆的吵骂声。每次老赵输钱后,我就躲在房间里把音响声音放大到听不到外面的声响为止,我实在不忍心听老赵老婆用河南驻马店口音气急败坏、声色俱厉地辱骂可怜的老赵,每每听到我就对他心疼不已。一个大老爷们儿,老赵不容易啊!
今天我值班,为了那两倍的加班费,我不得不放弃自由。早晨我本不打算去的,想全天候陪伴橙子,就准备打个电话找同事替我。但翻了半天手机的电话号码薄,又感觉找谁都不太合适。我是万万不敢劳那些老头老太太的大驾的,公司里面能被我使唤的也就小成一个,可惜这小孩子才刚拿工资几个月,穷得连个手机也没买得起。我躺在床上,把手机里的号码从头翻到尾翻了两遍,最终决定还是跟橙子一起去值班算了。想想的确也是,值一天班给两天的工钱,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像我这种大俗之人,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毕竟咱没陶渊明那境界,他能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他有几亩地种种,还会写出几句诸如“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一类的小资情调十足的小诗骗骗稿费,我不加班哪里赚钱去,想种地国家也不给咱分配,现在只有农转非,至今没听谁非转农。想到这里,我就从其他角度婉转地跟橙子作了一番必须加班的解释。好在橙子也善解人意,于是收拾妥当,九点钟我和橙子准点进了公司。值班就是爽,偌大的公司空无一人,简直成了我和橙子的天堂。
值班真是无聊,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橙子陪我,那天我能给活活闷死。七个半小时的工作时间里,我总共做了两件可以写入工作日记的事。一件是接了一个电话,来询问上海市今年还允许不允许发行代币卡,在我经过虚心地请教并搞懂什么叫代币卡之后我告诉他电话打错了;另一件是公司的钱老师带他儿子逛街逛累了到公司方便,我给予热情地接待,并对能够在节日期间相见表示出异常的惊喜。其他时间里,我和橙子相处融洽,她做了几个恶作剧捉弄我,我无一例外都傻不垃圾上了当,比如她从洗水间里尖叫一声然后窜出来说里面好像有人,待我举着椅子、蹑手蹑脚、提心吊胆、壮胆似地高喊着“出来、出来”、像鬼子进村般进入我们公司的圣地——女洗手间时,她已经趴在外面笑得直不起腰来。当然,我们也对双方共同关心的话题深入交换了意见,那天橙子关心的话题其实只有一个,就是我是否爱上了她。
“你还没有爱上我。”橙子说,“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没说爱我。”橙子说的时候有些黯然神伤,低垂着幽怨的眼睛,无论我如何表白,橙子都不相信。当我言尽辞穷时,我站起来轻轻地抚着橙子的头发,泪水在眼眶中来回打转。橙子的头发柔顺细密亮泽,如黑色的绸缎,终于,一颗泪珠如陨星般坠落在橙子的发际,消融在橙子的发丝中。橙子抱住了我的腰,脸紧紧地贴在我的小腹上。那一刻,我暗自窃喜,这小丫头不知道我从小练就绝门暗技“机械流泪法”:目不转睛盯着同一位置注视一分钟,我保证你也会把眼泪流出来。然而,这个善意的谎泪却让我感觉到自己是真切地爱着橙子。我不知道这份爱来的是否轻率。
那天真是幸福的一天,我跟橙子在办公室里深情拥吻了无数次,给这个原本压抑的工作场所增添了无尽的爱的气息。然而幸福的时光终究短暂,不觉间,一天的辰光在我们的浓情蜜意中流逝。
晚上7点15分,徐家汇大宇客运中心,我送橙子离开上海。开始检票的时候,我轻轻地拍着橙子的肩。
“上去吧。”我说。那是一个普通的告别,没有拥抱、亲吻,甚至连温柔的话语都没有。橙子不吭声地转身进了车站,我站在检票口等着橙子的车出发。那辆VOLVO终于启动了,优雅地调转了一个头,缓缓朝虹桥路出口驶去。
三十个小时,在这三十个小时里,我和橙子体味着爱情,享受着恋人般的幸福。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小户,我相信你真的爱我,我也爱你,真的。分别时不敢拥抱你,不敢与你对视,怕你看到我眼中的泪。”路上,橙子发来的短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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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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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04-11-07 20:09:39
四、杭州之行
上海是个冷漠的城市,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温情,人与人之间有的只是嫉妒、离间、诽谤、蔑视。我不知道这个城市怎么会在短短百余年的历史间就堕落到这个地步,我曾经把这归罪于它早期的门户开放,我猜想土著上海人原本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意的正常人,是外国人教他们学会了冷漠。上海人跟着老外学了太多的糟粕,他们把 “不要脸”骂成“不要face”,不伦不类,不中不外,不土不洋。如果1949年5月27日上海还不解放,上海人早晚要把“我操”骂成“我fuck”。
在上海唯一能让我体会到温情的人是睿琨,我始终把她当作上海唯一的亲戚。睿琨是我大学校友,高我两届。认识睿琨三年,虽然我们很欣赏对方,但彼此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多想,我想这可能与她大我两岁有关。有时候觉得这样真的挺好,我有一个红颜知己,她有一个蓝颜知己。